=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燕洵+元淳)-淳洵之旬》作者:king酱 文案: 楚乔传中燕洵和元淳的衍生文,这种偏门CP不开金手指,不玩穿越,顺着人性往下写,就看谁更没人性。 内容标签: 宫斗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淳,燕洵, ┃ 配角:萧玉,楚乔,萧策,宇文玥,元嵩,采薇,风眠 ┃ 其它: ==================   ☆、1   洵,泪者,远者。   淳,朴者,粹者。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个要与世界为敌,一个要死心塌地。   正是因为不曾相爱,彼此的悲剧才算不得彻彻底底。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幸又是谁的幸,不幸的又会是谁。   元淳抱着魏舒烨逐渐发凉的身体,在这寂静的农家小院里,从正午坐到了日落西山。   魏舒烨,舅父为了救你,不惜杀子,自杀,母妃为了我,不惜喝下毒酒,元嵩哥哥为了我丢了一条手臂,采薇为了我挡刀,现如今,你这一死,我身上背的人命官司,真是鲜血淋淋。   我仿佛永远不能跟这世界和平共处,你们爱我,我何曾放在心上,我爱燕洵,他又何曾放在心上,哪怕,他讲点道理,我讲点道理,我们就都不用死了吧。   安葬了魏舒烨,元淳缓步走向了他曾说的码头,他的忠心手下都已被元彻斩草除根,而只剩下收了钱财的船夫还在守候,走进他,果然听到他说,“魏小姐,七皇子特命我把姑娘送去想去的地方,您请上船吧。”   “我想去的地方?”   “对呀,皇子殿下让我听您的。”   “顺流直下,给你的钱够划到哪,就停到哪吧。”   “好嘞。”   元淳手里握着那从魏舒烨背上拿下的短箭,闭上了眼。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为了这句魏小姐,也得活下去。   淳儿不知道的是,船夫的一声豪放的好嘞却并不太豪放,因为船正拐了个弯,顺流而下倒是而下,只不过方向却是从大魏滑向了卞唐,因为七皇子的吩咐就是把这位魏小姐放去卞唐与燕北的分界。   或许,这大魏的天下未定之际,元彻认为他这妹妹最安全的地方,只能是燕北。   元淳稀里糊涂的下了船,上了船夫帮忙安排的马车,只想着越走越远就好,随手把缳缳给了船夫,表达他一路上以及今后安排的贴心,也不再多言,任由马车飞奔。   等到她感觉日益寒冷,才发现,这马车一路居然到了天水。   天水是哪,燕北刚攻略下的城池。   元淳心下一片了然元彻的用心,这城池是燕洵刚从元嵩手里打下来的,一团乱象,可总归对元淳来说最无性命之忧,虽然救了父皇,可是元彻哥哥也深知这个父亲的反复无常吧。   但是,整个大魏除了元嵩,没人知道元淳在燕北发生过什么。   可燕北,楚乔是知道的,秀丽军是知道的,他燕洵,也是知道的。   元淳依旧握着断箭,望着满街的劫后重生,答谢了车夫帮忙寻的住处,邻居的大娘听她口音不对,攀谈起来,元淳淡淡的笑着介绍自己,从大魏逃避战乱而来,夫家姓魏,大娘一听见她气度不凡,眼神不由得聪慧起来,“莫不是魏氏门阀的魏?”人道是久经战乱,大家的政治敏感也格外变高,元淳遮住半个面孔的面纱下,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大魏和燕北,本就是一家,这天水数年来,几经变换,谁又说得清到底算哪家?魏氏哪还有什么门阀,处死的处死,战死的战死,我一个寡妇,大娘您说,也就为个平安度日吧。”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是也好,不是也罢,总而言之这一句平安度日打动了大娘,望着这个魏氏妇人,也心生可怜,心想回过头苦命人都还是好好相处吧。   元淳,从早到晚,跟着邻居大娘在城内各处医馆帮忙,战争刚刚结束,伤员太多,因为打得越来越远,天水倒是成了大后方,源源不断的接收着战争中送下来的伤员。   每天累的精疲力竭也不敢揭下这面纱,仿佛还在不久前,这些伤病还是一个个健康的男子,而自己,却要杀他们于不顾。   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想起当年那个往宫里报信燕洵起乱的士兵,那是元淳杀的第一个人。   然后就是夜夜难寐,日日辛苦。   就这样,没过多久元淳就一病不起了,她握着断箭,心里想,终于可以了,终于坚持到这里了。   邻居好心的大娘每日不仅照顾着伤病,还要挂念这个可怜的魏氏,实在没办法,把那还算好看的链子拿去了当铺想换点药,心想可不能让她就这么垮了,管她夫家是哪个魏氏,普通的魏氏,她可怜,门阀魏氏,她就更可怜。   所以缳缳从船夫手里,到了车夫手里,然后到了大娘手里,大家本都想着,要让魏小姐好好活下去,然后缳缳就这么到了燕洵的手里。   行军的大军回程的路上,经过天水修整,县令看着破败的城市,没办法招来当铺的人进贡,缳缳混在里面,燕洵的心突然就抖了一下。   说是爆发了时疫,然而就爆发了一个人,天水城南魏寡妇因为时疫被军队强制押走,邻居大娘为了这,哭了好久好久,心疼那个苦命的女人。   待在行军帐里的魏寡妇也很无奈,既然被抓住了,还用什么面纱啊。甩开手放开嘴,该吃吃该喝喝,这个独一号的“时疫病人”,还真就奇迹般的好了过来。   燕洵从来没有来看过她,燕北的军人仿佛也被下了命令,没有一个人跟她讲话,元淳也乐得清静,每日诵经念佛,握着断箭过活,这日子,仿佛因为快要看到了头,跟快病死的时候一样,让她放下心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殿下,她每日除了诵经念佛,什么都不做,吃食,睡眠,都很好。”每隔三日就会被传来的士兵如是汇报着,   “都很好?这大军里不好的人这么多,就她活得很好?”燕洵头也没抬的刻着他的玉,嘴里都是冷漠,   “这。。。”士兵摸不着头脑,你不想让人家好就别在快病死的时候救了人家,这我们给养的活过来了告诉你挺好,你还不乐意,你。。。   “行了,下去吧,”   “那”   “那什么那,做你的事情去。”   这六个字,做你的事情去,落实到实际行动上,就是给元淳断了吃食,元淳坐在行军帐里躺着冥想,此刻诵经念佛是不好用的,躺着装死更节省体力。   燕洵很忙,因为她也很好,所以这次直到第七天,士兵才来回报。“应该是快死了。”   “什么?”   “快,快死了。”传令兵心想自己也快要死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了!”燕洵顾不得刚刚还在开会的几个部下,对着传令的士兵百思不得其解的大吼,   “殿下,您,您上次不是吩咐让断了她的饮食吗,她”   燕洵突然想到距离上次询问已经过了七天,而这七天,这群愚蠢的士兵断了她的饮食,也不允许她出来,突然血就往头顶上冲,身体已经快过脑子直接跑了出去,跑到她的营帐前,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对着门口士兵用极力镇定下来的口气说,“去端点米汤过来,给她喝下去,她要是死了,你们全去给她陪葬!”   燕洵还在刻玉,只要有空闲就一刻不停的刻着,他也觉得这时辰仿佛过得太慢,慢到传令兵回来了自己竟然有点雀跃,   “禀殿下,米汤灌下去了,魏寡妇虽然没醒,但是大夫说了应该没事的。”   “魏寡妇?你给她起的名字?”   “啊,殿下,这个,她的邻居就是这么叫她的,是她自己跟人说的,她的夫君死于战乱,夫家姓魏。”   “她是本家姓魏。”燕洵仿佛赌了气似的骗了已经蒙了的传令兵。   从看到她蜷缩在那破小的房子里的那一刻,燕洵就在想,这是个大魏设的圈套,不是魏帝的,就是元彻的,要不就是元嵩的,最不济,也是她元淳的。   然后他一路回燕北王庭,一路等着他们出招,结果就是差点饿死了她。   缳缳本就不是给她的,所以缳缳回到自己手里,也实属应该。   燕洵冷眼看着一切,然后继续刻玉。   直到程远发现了这个大魏公主的秘密,心生一记。   隔日燕北就发了讨伐檄文,明眼人都知道燕洵的反叛和当年的冤屈有关,可这经年累月的战争耗尽了大家的生活,战事逐渐吃紧,燕北开始节节败退,这时候燕北众人才发现,这么以少战多,又师出无名,你总不能说你怨所以你要拉着大家一起报仇,那你怎么三年才反应过来?所以这次燕洵的讨伐檄文,就一个中心思想,很明确很直接,大魏背信弃义,下嫁公主却在太庙意图谋杀驸马,公主与驸马情比金坚,助驸马逃离长安,被大魏皇帝灭母族,九幽台焚火而亡,燕洵为发妻复仇。   燕北曾经的事情冤屈已经被人盖棺定论,想要师出有名,只能挂起这面大旗。元淳已经在自己手里,魏氏已经全族湮没,红川城的悲剧一概归结到了魏舒烨的头上。   而元淳,不日以魏水享的名字,连同17名妃子一起进入了燕北后宫,位份最低,以魏夫人称之。      ☆、2   大魏也不是没长嘴,燕皇身体逐渐好了之后,恭顺的元彻还是归还了大部分朝权,所以燕北的讨伐檄文一出,大魏对元淳公主的所作所为也公告天下,但是事情只说三分,比如抗旨不嫁萧策,视为藐视大梁,比如大婚当日,公主杀掉传令士兵以致长安大乱,比如偷虎符,是给燕北开门户,比如抗旨毒父,是想夺取大魏皇位。   最后的最后,重申了当年九幽台通杀燕北定北侯全家的正确性,顺带否定了燕北所谓的元淳焚火而亡,直指她身处燕北乱臣贼子中。   凡此种种,天下为之哗然。   本来打乏了,打累了的各国军民,都跟鸡血上头了一样。   大梁想不到大魏公主竟如此无理,准备摩拳擦掌看着大魏和燕北互相打死对方,最后上去补个一脚。大燕没想到被大魏公主打个半死还要被污蔑,旧仇新恨涌上心头,誓要争个你死我活。大魏一想到养虎为患的那二人,就发誓要守护长安,为长安复仇。   此时的燕北后宫,却一片宁静。   册封大典定期举行。   典礼结束后,只有魏夫人被单独留了下来。   所有妃子全部着蓝色嫁衣,只有魏夫人着嫣红色。   “是。”元淳低着头,规矩的跪下,这是她到了燕北以来,将近一年时间中第一次见到燕洵,   此刻大殿之中只有几位谋臣,知道燕洵对她格外的安排,都很好奇这神奇的魏寡妇到底是何人,而燕洵为了等她所谓的出招已经忍了足够久,所以他轻蔑的笑着点了头,   “都到了今天了,还不亮出底牌?”   “殿下,贫女来自大魏,是魏氏门阀魏舒烨的小妾,您纳我入燕北后宫前,想必这些都已经了解了吧。”众人除了程远和燕洵,大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想不到这个传说中的魏寡妇原来是这么个来路,这下好了她把夫家都给兜出来这是诚心给人添堵自己也不想活了,众人镇定了一下觉得掉脑袋的也不是自己,丢人的更是现在坐在上面的那个,所以都背过身,表示装死人,   燕洵没有做声,   元淳继续说,“臣妾不是完璧之身,也自知无资格侍奉殿下,但是既然已经进宫,也不能空手而来”元淳无视大家大幅度抽气的声音,拿出那根已经被抚摸的圆滑的断箭,“这是夫君魏舒烨中箭而死留下的断箭,他残害了多少燕北的军民,这断箭,呈给燕北,也算是为大家报了仇。”   这魏夫人的话说的句句卑微,可她那目光冰冷直视着此刻坐在上位的燕洵身上,丝毫没有怯意。众人仿佛等了一万年那么久,才终于听到了接下来的对话,   “你说完了?”   “我说完了。”   “魏舒烨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了不用再讲。记住了吗。”   “记住了。”元淳笑着应承,   “下去吧。”燕洵手里攥着一块雕好的玉,低下眉眼,挥了挥手,让禁卫拉她出去,   “莺歌宫给她派一个婢女一个侍卫就够了,”燕洵漫不经心的对着人吩咐,“婢女,改叫采薇,侍卫,改叫风眠。”   在这个世界上,燕洵其实最明白,要怎么伤害她。   被人拉着退出去的魏夫人,听到了燕洵的吩咐,一回头满脸的悲怆,然后就直直的晕倒在了大殿门槛,磕的满头鲜血,恍惚中仿佛看到了燕洵的脸,那脸又不似今天,如同过去以及记忆里的那样鲜活,美好,元淳只是稍稍想了想,然后昏死过去。   “说,她到底是怎么来天水的。”燕洵脸色很差,   “据查应该是逃出来的,魏帝把成年皇子纷纷送往边塞,想要立小孩子为帝,不想放权,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原本经过贵妃饮鸩致死原谅了元淳公主的魏帝,突然下令要杀掉她,公主与魏舒烨确实走的很近,后来也是魏舒烨带着她逃亡,最后被伏杀,只有她一人逃了出来。”程远小心的回应着,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有,”   “还有什么,赶紧说!”   “宫内的,宫内的女官证实了她的说法。”   “她什么说法?”   “确实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下去吧。”   “殿下,”   “讨伐檄文发了之后,就更不能放她走了,这燕北皇宫,既然她非要来,那就是她的葬身之地吧。”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埋了她,也埋了我,既然不得好生,也没得好死。那就一起吧。”   程远其实想说,你把她杀了不是更安全吗,这样她就没法跳出来拆你的台了,可是看着燕洵真的一副死了亡妻的表情,联想到楚乔,又觉得殿下只是顾念旧时情谊,愿意给这位公主一条生路吧。程远与大魏的仇与恨,还不至于发泄到一个已经无足轻重的女人身上,所以索性什么都没说,退了下去。   燕洵陷入了深思,他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是一个人逃出来的,他也没有想到她和魏舒烨已经发展到如此深的地步,魏舒烨并不是个坏人,如果淳儿能够跟他得到幸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世事弄人啊。   袖口沾上了她早晨磕在门槛上留下的血,她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伸手捂住了竟然还能从指缝里淌出来,猩红的鲜血滴滴染进大红的嫁衣里,淳儿,幸亏你没有穿蓝色。   魏夫人整日诵经念佛,采薇和风眠都是性格极好的人,或者某种意义上讲,他们跟原本的采薇,风眠,非常相似,淳儿自己也知道,这是燕洵给自己的惩罚。   直到燕洵称帝,燕北后宫终于要迎娶新皇后了,淳儿才发现,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教习嬷嬷来找到她的时候,她简直无法相信,燕洵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皇上让皇后在未过门之前先借住在你的宫里,”莺歌宫离他的宫殿确实比较远,这样安排是对未过门妻子的尊重,淳儿心里没有准备,接下来的话让她整个人都瘫坐在地,“皇上说这大梁公主性格比较急,男女之事还望魏夫人多多为她指点一二。”   元淳一句话都没说,带着人急忙搬到了偏殿,开始足不出户。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如果有什么能够一击中的的让元淳生不如死的话,那应该就是回忆起那段燕北回长安路上的事情的时候。   “什么意思?她不管?”燕洵最近因为宇文玥和楚乔的事情抓狂的心都有了,为了打击到他们不惜联姻大梁公主,这才不过是安排个婚前住处,就又被她闹出了烦心事,   “是啊皇上,魏夫人也没说怎么办,就一个人搬去了偏殿,现在公主马上就要到了。”宫内女官也是对这两年来,燕洵甚至一次都没去过莺歌宫的事情传到沸沸扬扬有所了解,所以不忘踩魏夫人几脚,   “你让她搬去偏殿的?”   “啊,皇上,那您看公主来了,难不成住偏殿,这个倒是没什么她已经搬过去了,就是服侍公主的事情,她好像不想理。”女官继续告状,燕洵继续跑偏,“她为什么住偏殿,大梁公主比她高贵在哪儿?本来也只是暂住,有个地方不就行了,这也快要大婚了,折腾什么!”   女官这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这皇上算是给谁说话呢现在,然后下一刻她把她对魏夫人说的话说给了皇上,然后她就没有然后了。   燕皇燕洵第一次,踏足了莺歌宫。   他进来的时候其实她已经醒了,可是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采薇搬来凳子让皇上坐下,“还不醒醒?”   “臣妾抱恙在身,不便恭迎皇帝陛下,还请陛下为了健康考虑,回宫为好。”说着还是坐了起来,一伸腿坐在床沿,没有想到燕洵坐的这么近,跟他撞了个正着,燕洵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想,果然就是欲擒故纵这个老样,想都没想就要拔腿开路,只听她低声喊采薇,然后也不顾人前,把外衣直接脱了下来,“采薇,把这件衣服洗了。”   想到刚刚的短暂触碰,燕洵回过头,望着她没出声。   元淳知道他没走也知道他听到了,过了好一会,叹了口气抬起头笑着解释,“每个月的份例是有限的,你可以烧,我只能洗。”   一句话把燕洵的火气彻底点燃了,他把采薇和风眠以及自己的下人都关在门外,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困在这个偏殿里,仿佛谁先张口谁就输了一样。而燕洵全然忘记了,他是来解释的,女官的话不是他说的,可眼下,也没法说出口,燕洵沉着脸,觉得心情很困难。   既然上天一定要让我回到燕北,既然所有爱我的人都已经离我远去,既然到了如今还要被人左右利用,你们要我活下来,只是为了满足你们不忍见我去死的心情,那么,为什么不报复,为什么不可以恨,为什么勉强自己?   元淳从进了燕军大营那天起,就已经想好了。   我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知道,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元淳望着阴郁的这个男人,竟怎么也想不起从前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燕洵瞪视着元淳,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他的人生里除了楚乔,再也没有任何的光亮。   可是,淳儿,大魏要杀她,大梁也不放过她,燕北更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了她的名字,把她放在身边,他曾发过誓,要好好保护她,更何况她今日处处以魏舒烨的未亡人身份自处,燕洵觉得这样安排就挺好,毕竟总有一天,若是真有大魏来犯,元淳要挟不了魏帝,总能要挟元嵩,元彻。   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想,都还越想越平静,最后燕洵给元淳的建议是,少生气多吃饭。元淳回敬他少玩女人多练剑。   这是元淳来到燕北的第三年。   这一年起,燕洵已经允许她参加宴会,宫内行动自由,但是除了你那一次斗气,两个人再没说过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于各国方位全凭感觉。。。所以,燕北西北大魏东南卞唐西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对于原剧,看的也不详细,也是全凭感觉,所以,请各位看官,一定原谅我的误差,给我鼓励,谢谢~   ☆、3   萧玉不是萧策的亲姐姐,弟弟帮楚乔的事她知道,大魏想要阻断燕北和大梁联手的事她也明白,所以大梁皇帝一驾崩,她立马率领大梁谍者跟燕洵做了交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果断做了朋友的皇后,然后第一天到燕北,就见到了各国街头巷尾经年不衰讨论纷纷的元淳公主,所以谁人说燕皇最冷酷,果然还是魏帝最了解他们的弯弯绕。   萧玉很不客气的住进了莺歌宫主殿,每日和元淳互道早安,晚安。   问她莺歌宫和莺歌小院有没有联系,问她燕洵最喜欢的吃食,问她燕洵平时的爱好,元淳都顺从的有一说一,从不反抗。渐渐地萧玉也腻了这种游戏,   大婚的当日,元淳安安静静的跟在盛装出行的皇后的身边,明明也是妃子,却像个婢女一样侍候着,燕北后宫都知道她这号人物,燕皇从不宠幸也是人尽皆知,每个人都视她如空气,只有采薇和风眠,因着本就穷苦出身,又和元淳朝夕相处几年,感情很好,最是为她不平。   燕洵为了立威,邀请了各个邻国的很多王公贵族,招待摆设极尽奢华,因着皇后的礼服繁琐,台阶又多,元淳跟在后面,拖着尾伴她前行,高台上燕洵穿着大婚礼服,远远的就模糊了她的眼眶,萧玉偷偷看她的样子,在她耳畔问,“当年你大婚,排场跟这比,如何?”   “水享哪有什么大婚。”   “你父皇说你们是一伙的呢。”萧玉根本不管她的回答,继续说,“不过也不对,不然哪儿来的我做这燕北皇后呀。”萧玉只是为了玩弄她,元淳懒得理她,只顾扶着她的裙摆伴她上行,   终于走到燕洵面前,拜过天地拜过庙宗拜过彼此,魏夫人又被要求跪在台阶下,承上合欢酒,她自小就有个毛病,看见边边就想踩,踩了就要倒,几乎无一例外,她颤抖着举着托盘,生怕把酒弄撒,礼仪官员却还在讲个没完,等到燕洵和萧玉回身端酒的时候,手上一轻,元淳觉得自己直挺挺的就往后栽了下去,刚是怎么困难爬上来的她还记忆犹新,估计这摔下去也是要一命呜呼了,想着就恐惧的闭上了眼睛。   她还没落地的时候耳边就已经惊呼不断,后来滑倒了台阶最下直接躺在了人肉垫子上,她清晰的只听到了这场大婚里,燕洵焦急的喊了一声,“淳儿!”然后垫在了她的身下,围上来的人这么多,元淳除了装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燕洵在大婚典礼上摔下百米台阶,伤势很严重,现场的宾客很隆重,一声“淳儿”很瞩目,目前情况既紧急又八卦。   装晕毕竟装不了太久,没多一会,元淳就在燕皇寝宫的偏殿里“醒”了过来,采薇看着她没敢说话,只示意她皇帝还没醒。元淳一路走过去,人人都对她行注目礼,直到萧玉看到她,叫她魏夫人。   “都是臣妾的错。”她直接跪在了床榻前,哭的梨花带雨,   “行了,皇帝还没醒,你就这么哭也没有用,我看你这腿也伤着了,毕竟是为了婚礼,本宫不会治你的罪的,你先回你自己的寝宫好生修养吧。”初来乍到的萧玉懂得在人眼下如何做这个女主人,   可惜燕洵醒了,“伤哪儿了。”也没睁开眼,就这么突兀的出了声,把一旁的太医也吓了一跳,   元淳已经退着出门,听到声音马上跑到了他的床前,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这灯火通明的燕皇寝宫长笙宫里,妃子太医谋臣聚了一大群都静默不语地观望着,“我问你伤哪儿了。”还是那冰凉凉的口气,但是已经睁开了眼,挣扎着要坐起来,殊不知他整个人抱着她滑下高台,这背上的伤最是严重,元淳看他都起不来,一个健步冲到他身前按住他,“你别动啊,你不疼啊!你是不是傻了啊!”太医怕她手脚太重伤了皇帝,好心拉她起来,她一个甩手就冲太医喊,“你是怎么治的,他背上有箭伤,今天又这么滑到,你还让他这么躺着,你是不是庸医!你给我过来,跟我一起把他掀过来。”   “喂喂喂喂喂喂”一宫的人都傻了,看着魏夫人和蒙了的太医无视燕洵的喂喂喂,让他终于面朝大地的趴在了床上。燕洵觉得人挺多的,又头晕,只想装死,   元淳做完了想做的,直接跪在了地上,望着他紧闭着眼的半张脸,继续她未完的大哭事业。   燕洵听了半天见她也没有停的意思,“要不,你回去吧。”   “我,我腿疼。”她继续哭,   “你让太医看看。”   “看也没用啊,包上也疼。”   “那你吃饭去吧。”   “我不饿。”   “我饿了。”   “哦。”元淳哭着站起来,抓住皇后身边像是管事的宫人,“你去熬鸡汤,记住,不能放菌类食材,快去!”,然后抓住另一个,“马上端点紫藤糕来。”宫人迟疑,“没有?你不会做紫藤糕?”元淳觉得这辈子没这么倒霉过,又重新跪回来哭,“燕洵,他们说不会做紫藤糕。。。”边哭还边就近用燕洵的袖子擦眼泪鼻涕,   萧玉此刻恨不得撕烂她哭个不停的嘴,可是燕皇就是不出声,她也只好眼神示意闲暇人等都退出去,刚退完了众人,燕洵终于出了声,“皇后留下吧。”然后侧脸看了看还在哭的元淳,“一会宫人自会服侍我,你也受了伤,回去吧。”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袖口,转个脸又躺了下去,   “哦。”元淳不再哭,行了礼,拜了皇后,叫上采薇和风眠,在宫门口看到了还想看热闹未散的人群,也不打招呼匆匆就返回了莺歌宫。   这是燕洵和萧玉的大婚之夜,元淳觉得该做的都做了,就该走了。   她一路上顾不得脚上的伤,步履越来越轻盈。   一个不愿你再次身着蓝色礼服待嫁的人,怎么会容许你身着素服的伺候自己和别人的婚礼,元淳赌的就是他的心。   今天从他看到她皱眉的那一刻起,元淳就知道,自己赢了。   我比全世界的人都了解你,过去我看不透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蒙蔽了我的眼睛,其实一直以来,我比任何人都懂你。   这只是帝后大婚的一个小插曲,人人都没有太在意。   或许只是皇帝的口误,或许只是皇帝的容忍,不然无法解释这个并不起眼的魏夫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可是元淳知道,有些事情,要慢慢来,一点,一滴,水滴终能石穿。   燕洵趴在榻上,不好换衣服,也懒得折腾,就拖着这一袖子的眼泪鼻涕,合衣而眠,他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来,看着她跪下颤颤巍巍的托着酒,心就开始悬着,她还真是不辜负自己,怀疑要倒就真的倒了,从来在摔跟头方面没有出过意外,自己这些生活里受的伤,没有一次跟她脱得了联系。   萧玉就在旁边,夜深了,他听到她说,“我可不是来看你的长安情未了的,这燕北的天下,不知燕皇有何打算。”   “这是朕的燕北,你也是朕的皇后,安分守己,不会亏待你。”   “是吗?”   “还有,不要有下一次。”   “什么?”   “不要再让朕看到,你这样对她,她不是你的奴婢,要使唤她,也轮不到你。”   “元淳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我这也是皇后难为,你直接告诉我,我能做到哪一步。”   “这里没有元淳。”   “哦,只有你宁愿接受的魏舒烨的小妾,都不肯要的魏帝的女儿,燕洵,你骗自己,有意思吗?”   “闭嘴。”   她是我的妹妹。燕洵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梦里自己回了长安,虽然如今的日子,时时以血洗长安为目标,可是,最深的梦里,总是贪婪的呼吸着长安的风,在没有楚乔,没遇到宇文玥,没有进讲武堂,初来长安的那个清晨,那个皇帝膝盖头着明黄色衣裙的小女孩,奔着自己跑来,她笑的真好看。      ☆、4   喜欢一个人,你就想每天都见到他。   见到他之后呢,就会特别开心。   你想要跟他待在一起,那样你就会觉得很幸福。   距离大婚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元淳抚着包扎好的腿,总感觉自己这伤好的特别慢,坐在亭中看风景,说是风景,其实不过几棵败落的树,盘旋的鸟,北国的冬日好像总是特别漫长,裹了裹采薇披上的披风,叫她往炉中填了填配制好的习惯了的香,继续吹着冷风一动也不想动。   燕洵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神情落寞不堪。   他安静的走到她身边,“腿好点了吗?”   元淳似是触电般的起身,眼神躲闪,因为腿伤还有点站不稳,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参见陛下。“   他有点嘲讽的表情漫上脸来,回头示意般的看了看,果然没有任何下人在身边,”这么守规矩了?“元淳怔怔的,总觉得他以前好像没有这样的表情,可现在他最常见的,就是这样,似笑非笑,让人心里没底,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说话,看他坐下,然后在亭中挑了最远的位置也坐下,他也并不看她,两个人靠在寂寥的亭中,漠然无语。   等坐的足够久了,他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起身走过来站她面前,摆出两样东西给她看,”想要哪个?“   是缳缳和断箭。   元淳伸手指了指断箭,燕洵递给了她。   ”不要这个了?“燕洵甩甩手里的缳缳,   她摇了摇头,也不抬头,”这箭,太重。“   他也不多作停留,安静的越过她,步履越来越快。   ”你的伤,好了吗?“她犹豫着,还是出了声,   ”亏你还记得。死不了。“他停下脚步,也没回头,答完了继续走。   今天是元淳二十四岁生日。距离燕洵反叛,已过去六年之久。   燕洵捏着手里的缳缳,这一月有余,别说奉药端茶,就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本来还以为是萧玉耍的手段,但原来从来没有谁限制过她的出行,这宫里跟走马灯似的往长笙宫里来人,还是因着她才受的伤,哭成那个样子转过头说忘就忘了,自己刚好还跑来送什么生日礼物,燕洵想到这里就恨自己还记得她拿不到生日礼物闹别扭,巴巴的把魏舒烨的箭送来简直是有病。   经过一个月前那场大婚的其他人,突然对这个莺歌宫的魏氏有了新的认识。   燕皇三年来一次没有踏足过她的寝宫,可显然燕皇在意她的生死,不然也不会为了她摔下高台。   她的宫殿一向都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之前以为是废弃之所,可是如今看来全是守护之意。   在长笙宫里的一幕幕,眼见燕皇对她比对皇后还要亲近,想来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必是燕皇在长安时非常熟悉之人。   然而,这后宫不比外面,分析透彻了就开始吧。   接着就传来了燕皇刚能下床,就去了莺歌宫的消息。   要说这草原部落就是豪爽,不玩宫斗那套拖拉的把戏,直接半夜放火烧了莺歌宫。   半夜莺歌宫走水,整个天都被烧的红起了半边,燕洵非常庆幸自己在开军事会议,身轻力便的就赶了过去,幸亏留了暗中守卫,所以看到三个火光冲天的人群里的瑟瑟背影,元淳一脸的狼狈,等跟随着众人看到皇上下跪时,还用手背摩擦着脸庞,他冷着的脸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也没等叫众人平身,就开了口,   “抓什么抓啊,弄的跟个花猫似的。”   众人无法接受平时冷酷的燕皇这个调情的方式,登时都蒙了。   元淳抖了抖身上的烟灰,“皇上说笑了,只有野猫才能入您的眼。”   元淳脱口而出,可是看到他突然迎上来的狡黠的笑,才发现,这不相当于把跑来看热闹的,每一个比她所谓得宠的妃子都给骂了嘛。   燕洵被这场面逗笑了,怕破了形象马上转过身挥了挥手,魏夫人以后先暂住在长苼宫吧。   元淳比任何时候都敏捷的跟着就走了,采薇和风眠笑着跟着一溜小跑。   是啊,长苼宫是燕洵的寝宫啊,再不走,怕被她们给掐死啊。   “是你放的火吧。”   “什么?”   “烧衣服不算完,还烧房子,财大气粗。”   “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我天天三拜九叩的,怎么没规矩了!”   “不是我。要怪怪你自己。”   “看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上房揭瓦,点灯烧腊,还有没有点有文化有修养有道德的?”   “你有文化有修养有道德!”   “我又没领你的俸禄,我为什么要有这些?”   “你每个月没有钱花吗?”   “那是卖身的钱!”   “你卖谁身了你。”   “我把人头卖给你了啊,不然你怎么凑够18个的?”   ……………………   元淳一身狼狈,他又步履不停,折腾了大半夜,还得跟着一溜小跑,心里生气,嘴上也不由得放肆起来,没想到他跟着她对着吵,两个人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路拌嘴回到了长笙宫。   自从进了长笙宫,两个人都假装掠过之前的纷争与平静不提。   整日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情。   按照燕洵的话说就是,人无论坚持多久,只要条件适宜就会暴露本性。   元淳对于他时刻冷漠,经常毒舌的画风也没太大接受障碍,毕竟怼回去发现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而风眠和采薇与长苼宫的宫人们交好,就是从一起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对话,开始的情谊。   长苼宫里的下人逐渐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个位份最低的魏夫人,真是不好伺候,好吃懒做,刁蛮任性,偶有一次私底下碎碎念被燕皇听到,还受到了大声呵斥,但是据采薇讲,回头这八字真言就被燕皇讲给魏夫人听了,听完了这魏夫人气得吃了好几碗血燕还不解气。   其实倒也不管长笙宫的下人们抱怨。喝汤的碗,吃肉的匙,插花的瓶,各式各样的要求,整天没完没了。私底下跑去问采薇,她过去也这样吗,采薇翻着白眼回答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采薇心想,莺歌宫住了小三年,整天挣扎在温饱线上,主子这应该是为今后三四十年的温饱线生活续力呢,毕竟任谁都看不下去,在这长苼宫里,她都快要横着走了。   然而大家都知道,燕皇把寝殿给了魏夫人,十之八九都在开军事会议,大抵就住在书房,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很有限也完全没有独处,但是仿佛她干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哪怕现在把天捅个洞出来,燕皇都会挂着他的冷漠脸,吩咐下来,听魏夫人的。   是啊,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呢。何况她那么矮。   最近快要将春,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寒冷了起来,大军也陷入了休整,燕皇多数时间和魏夫人待在一起,两个人各躺东西两塌,燃着魏夫人喜爱的香,燕皇翻看着典籍,魏夫人就时而绣花,时而作画,偶尔聊天,也并不背人,然而也听不大懂,   采薇经常呈上来的食物,燕皇都要看着身边的宫人试过了,才会让元淳和自己吃,   “这里大概不会吧。”元淳最近喜欢上了剪裁花样缝衣服,一边动手一边瞟他,“还用这么警觉?”   “当年莺歌小院里,你送的都差点毒死我。”   元淳本来想调侃的,突然眼神一滞,“什么?”   “来,吃点东西吧,别做了,”   “我送的?什么时候?”   燕洵并不答她,手心常年握着一块玉说道,“阿楚为了换点药来救我,差点被人打死。”   “我都不知道。”元淳走近他身边,心里万分难过,或许以前太过执着,从来没有看清楚过,燕洵和楚乔之间,曾经经历过多么肝胆相照的时光,那份信任与依托,不是自己努力,便能够做到的,恰恰相反,还常常做了别人用来伤害他的尖刀,   说着挥手叫了采薇,“采薇,把桌子收拾好,皇上要吃饭了。”   是夜,刺客来袭。   剑剑直指魏夫人,燕洵不知为何体力不支,与人对峙时被刺重伤,幸而护卫风眠及时制服刺客,燕洵昏迷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没好结果的,这绝对是玻璃碴里的糖,吃一粒少一粒亲爱的们。   ☆、5   自从燕皇受了伤,消息便被封锁了下来,如果知道他出了事,燕北这块就会成为各家必争之地,到时会一发不可收拾。这燕北后宫居然能杀入长笙宫的,也就来自燕北八部之一,最为骁勇部落的宁妃,据说是见不得魏夫人的得宠,一时莽撞之举,燕洵醒了之后让萧玉妥善安排。据说已被鸩酒赐死。   魏夫人搬到了燕皇之前常卧的软塌上,每日晨起出门去宗庙叩首祭天祈福,回来亲手挑香,熬药,制汤,日日配合着太医,学习医术,为他疗伤按摩。   “这些事,不必每日都做的。”燕洵这半年来,不是背伤,就是剑伤,躺在这床榻上翻书翻的心烦,幸而最近大梁与大魏之间出了嫌隙,给燕北留出了休生养息的机会,整日看她忙来忙去,也觉得她最近太过对不起“好吃懒做,刁蛮任性”的魏夫人人设了,   “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样了。”元淳低着头,觉得自从两个人见面以来,他一直在受伤,   突然外面喧哗了起来,皇后萧玉冲进了长笙宫,一个伸手就打翻了元淳刚熬好的参粥,恶狠狠的瞪视着她,“皇上,臣妾不服,这件事跟臣妾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下令杀了桃姬,她是臣妾从大梁带来的最为得力的婢女,求皇上手下留情。”说着跪在燕洵面前,   燕洵也不作声,看了好一会,“萧玉,燕北八部的人,我从未放在心上,有勇无谋不足挂齿,倒是你,这件事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你的桃姬都太扎眼了。”   元淳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不仅是赐死宁妃,还要处决皇后身边的高级婢女,   “为了她?全是为了她?”萧玉突然指向元淳,“你为了她做到今天这样有什么用?你又能挽回些什么?燕洵你醒醒吧!”   “退下!”   “燕洵,你等着后悔吧你。”萧玉转身离去,临走还不忘推了元淳一把,她一个趔趄歪在一旁,燕洵腾地把手边的书简摔下了床,元淳赶忙跑到他床前,拉住了他,“别动怒,别动怒,才好起来,小心身体。”   燕北八部的蠢蠢欲动,大梁的暗潮汹涌,身处这燕北后宫,元淳才深刻的感受了他的痛苦。对待采薇,风眠,他向来和颜悦色,可是对于桃姬,他也绝不手下留情,元淳一向知道燕洵的善良,但是直面他的冷酷,也是这几年来常见的事,其实最近青海王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宇文玥与楚乔的大同治国,让他每每辗转反侧,这伤也好的愈加慢,元淳一点点拾起地上散落的书简,信函,恰巧看到了,“释奴止戈,确实像是楚乔能说出的话呢。”   “门阀相争,部落斗勇,人人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至大同于不顾,除了在这青海远边之界,但凡有历史沉积的,怎么推行大同?大魏如此,大梁如此,燕北也是如此,你动了人家的利益,人家势必要跟你拼命,你把所有人的利益都动了,明明是为了更多人,信不信,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燕洵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元淳,倒像是对这远方的别人所说,元淳笑着摇摇头,收好书简,退出去重新给他乘回粥,“奴隶也是人,是人也得生活,人人都不想战争,她的初衷,是好的。”   "你赞同她?"   "我们从小锦衣玉食,不曾考虑这个问题,但是我就和采薇很好,你和风眠也很好,宇文怀处境也类似,可他就喜欢杀人作乐。凭良心讲,他对我就很好,可这是为什么呢?人可以有平凡与尊贵之分,但不可有天生当杀不当杀之分。当年我偷听到了,偷听到了他,要杀你全家,连夜想出宫,可是出不去,被人拦了回来,我换上宫女的衣服,还是被抓了回来,那小宫女一向温柔听话,就那么被打死在我眼前。”   ”为了我,枉死的人,不计其数。“   ”这不怨你,怨我自己,我太天真,连累了她。某种意义上,我也连累了你。当人的命运捏在别人的手里,这感觉总归是不好的。你捏着别人没感觉,轮到别人捏着你,总归不快乐。我想,哪怕因为善意,考虑的事情不同,也会给人带来不同的际遇,那么,作为王者,是不是要考虑的更多,释奴止戈,为更多的人设定一条有尊严的界限,放了别人,也放过自己。“   ”怎么放过自己?“   ”说起来,宇文玥和魏舒烨,在出事后,为你积极奔走,不然换不来莺歌小院的三年,魏舒烨本就懦弱,宇文玥有整个青山院,他们本性如此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楚乔,你比我了解她。“   ”红川城,你忘了是你和魏舒烨差点攻破的?“   ”嫉妒使人面目丑陋。“   沉默了一会,燕皇声音有点沉寂,   ”水享,以后这样的话别说了。“   ”好。“   元淳想,如果仇恨只是让我们变成如魏帝一样的人,并不曾体恤真心待我们之人,那将是人间最大的悲剧。   燕洵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平静的与元淳讨论这些问题。   这天下,不止你我,还有苍生。   过去的时光如同一帧帧幻真幻假的图画,也让每个人都在成长。   成长的更好了呢,还是更坏了呢。   直到病好了,他和元淳也还是每日都住在一处,整个燕北后宫对燕洵来说仿佛只有她一人,但是侍候在跟前的宫人们都知道,他们除了必要,很少交谈,更遑论床笫之事,各据一角,闲来无事,一个刻玉,一个擦箭,谁都不耽误谁。   一会要开军事会议,元淳进来给他妥帖了一下衣领,顺道告状萧玉又送来她最讨厌的海棠花给燕洵的事,   ”萧玉莫不是要气死了。“   ”进贡的天蚕丝,我吩咐人做了衣服,你穿了吗?“   ”穿上给你看看呀。“   燕洵微笑着点头,看到她因为新衣服雀跃的样子,心头也是一暖,   首领陆陆续续的抵达,她突然就笑着蹦进来,”我美吗?“边说边转圈,   ”美,美的艳光四射,都要亮瞎我的眼睛了。“燕洵下意识的张口,一副昏君上线的路子,   就这么明晃晃的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把恩爱,把程远等人晾在那里不知所措。   元淳满意的蹦着跳着就走了,采薇忍不住在后面偷笑,”夫人,那首领里有好几个是各宫主子的父亲或是哥哥,您和皇上怎么净在人前开玩笑。“   ”采薇,这你就不懂了,世界上只有爱情和咳嗽是藏不住的呀。“   ”还有真面目,也是藏不住的呀。“   大梁皇帝萧策,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站在萧玉身后,笑着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主要还是想写这俩人而已,国情啦,地理位置啦,旁线啦,不写没法烘托,写了又没太深刻,总之是很随心所欲的设定,刷的飞起的设定。 我一般两天就会更新,最多不超过三天,结局大概在第十章,呵呵呵,我是不是个很高产不爱抖包袱的人啊~   ☆、6   萧策可不是一般战士,自从当上了皇帝,更是不可一世,看着此刻着新衣笑意盈盈的元淳,免不得上前一把勾住她的下巴,邪魅一笑,“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你这怎么嫁了人后美的不可方物啊。”   往事涌上心头,元淳颤抖着尖叫起来,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采薇护主心切,上来就是一砂壶。。。   等到燕洵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昏倒的元淳,还有被皇后萧玉捆起来的采薇,以及,玩世不恭的头上挂了彩的大梁皇帝萧策。   “皇上,我先宣太医医治我阿弟吧。”萧玉笑盈盈的开口,   燕洵看了看她,抱起元淳向寝殿走去,“快点!”   “把这奴婢给我拉下去杀了!居然敢行刺大梁皇帝!”   “慢着!皇后,我燕北和大梁因你而结成姻亲之邦,若说我燕北后宫有要行刺大梁皇帝之人,我燕洵可不敢认。你还是速速去宣太医来,耽误了他头上的伤,可不好!”   萧策听着这二人的对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屁颠颠跟着燕洵走了。   太医过来给萧策包好了头上的伤,他和燕洵二人坐在外室喝茶,听着萧玉带着太医进内殿医治元淳,元淳本就是惊吓过度,这休息了片刻就已经醒了过来,   萧玉俯身在她耳边,   “好演技啊。”   “放了采薇。”   “你这是在求我吗?用什么求?”   “你想要什么?”   “我自然是要燕北,要燕洵。”   “他从来就不是我的。”   萧玉冷笑着看着她,“我是皇后,你尽管试试。”   “燕洵,我还以为除了乔乔,你不会再对什么女人上心了呢,看你这后宫风云,你根本就不比我差呀。”   燕洵无语的看着这个包扎的滑稽的人,不想搭理他,   萧策看他不说话,突然凑了上来,“我皇姐可不是一般人,你这么干,小心把你心爱的魏夫人至于险境。”   “闭上你的嘴,喝你的茶。少胡说八道。”燕洵使劲儿的离他远点,“你说说你,让一个小婢女都吓得要用砂壶来砸你,你说你都天怒人怨到什么地步了。”   萧策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护主心切呗,我就夸了夸魏夫人的美,她这也太不禁夸啊。”   采薇哭着在外面叫,“皇上,他就是个登徒浪子,他”一把被风眠捂住了嘴,燕洵听着回头瞪了一眼萧策,“没什么事走吧,你别告诉我你是心疼你皇姐,才跑来看她过得好不好!”   “我是去看乔乔,乔乔生宝宝了,路过正好看看你们。谁知道还看到了,额,早知道你们大婚我就该来,我本来还以为你是烦萧玉烦的大婚当日自杀呢,结果是这样啊。哈哈哈。”   “我这里是你的驿站吗?没事赶紧走吧!”   “你急什么啊,我总得治好了伤再去吧,这样去显得多么不帅气啊!”   燕洵懒的跟他继续扯有的没的,下诏非令不得进长笙宫就走了。   燕北朝廷最近流传出一阵风声,据说这位份最低的魏夫人在后宫里呼风唤雨,帝后大婚当日为她受伤,后来搬入皇帝寝宫,皇帝就再没有召见过其他宫的妃子,魏帝讨伐檄文里元淳公主就在燕北皇庭的事情被人重提老调。   现如今肯定是已经引起了皇后的不满,不然为何大梁皇帝会突然而至,而满城的元淳公主画像也一夜之间流传开来,宫里有人传言画像与魏夫人一模一样。一时之间,妖妃祸国,大梁与大魏也即将开战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   燕洵听着程远的回报。“萧玉还是燕北八部?”   “还不确定是不是皇后,只是,再过几天要给大梁皇帝开国宴,万一到时候他,”   “万一到时候口不择言,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皇后那里翻不起什么大浪的。留意宫内外的守备,不可大意。”   “诺。”   “燕北八部里,宁妃不过是个小角色,大鱼还在后面。”   萧玉,你以为我会允许你拿燕北做你和萧策博弈的砝码吗?   燕北的部落氏族,你们以为我燕洵会纵容你们在我的手底下搞割据瓜分吗?   女人进了这燕北后宫,要么老老实实,要么碎尸万段。   更遑论你们的母族。对不起燕家,只能死路一条。   程远退出来的时候心里一阵阵泛起寒意,原来不杀她,难道是想要树一枚明靶?想来这艳羡六宫的独宠,只因明面上,她来历不详,想来这也算是条万丈深渊。本来看着他们的相处还担心燕皇会真的陷入温柔乡,原来那不曾离身的玉牌,还是说明了一切。   最近元淳迷上了风筝,每日都要风眠和采薇带着她出去疯,路上碰到的毛头小孩子居然自称是燕洵的儿子,小毛头一点不客气的抢了自己的风筝不说,还告诉她,这后宫里迟早有一天,他的母妃燕北贺兰妃会是皇后,   “咱们皇上有孩子了?”元淳问采薇,采薇支支吾吾的心想,你们俩头三年都没见过,人家有孩子不稀奇吧,怕她难过,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是哪个宫的呀?”   采薇继续支支吾吾,   “恩,也对,以前在莺歌宫我们也没和别人来往过,现在进了长笙宫,更是跟人没得接触,这整个宫,除了萧玉我还真不认识别的人。”   采薇和风眠彻底接不得话,心想你倒是挺会安慰自己,跟着她往回走,正巧碰到了下朝的燕皇。   燕洵看到了采薇和风眠挤眉弄眼的样子,正不明所以,就见元淳上来就拉住他的袖口,原本因着朝内风声的事情,想跟她保持点距离,退了半步她倒是毫不避忌的就粘了上来,   “你有几个儿子啊。”   “什么?”   “我问你有几个儿子呀。”   燕洵望着她懵懂的样子突然沉下了脸,“回去。”   “那皇后有没有儿子啊。”继续作死,   “魏夫人迁居清静殿,疾风,你带着采薇风眠,着手安排去吧。”燕皇抽回手臂,头也不回的一走了之。   采薇跟着都快要哭了,心死的跟在面无表情的魏夫人身后,这下麻烦大了,现在举宫皆知魏夫人得专宠,早就惹得众人不满,这偏偏还被罚去了皇后的寝宫,简直是在给皇后犯罪的机会呀,“夫人,”   采薇的话还未开口,元淳示意她无所谓。   她因为子嗣的事情惹怒了燕皇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皇宫。   萧玉远远的就笑盈盈的站在宫门口迎接着元淳,一群姹紫嫣红的妃子都跑来看热闹,连早上看到的毛头小孩都跟着跑来了,元淳倒是宠辱不惊的行礼,道安,跟每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笑脸相迎。   大家都很开心,因为,眼看着皇后要开始虐大家都讨厌的人了,一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我说,这是唱的哪出啊?”萧玉等没人的时候,跟元淳对峙,   “你不是要对付我吗?我总不能把他劝到你的床上,那只能我滚蛋啊。”   “你前脚刚离开长笙宫,后脚贺兰妃就去送她的大补汤去了。知道吗?”   “本来给你让位的,可你偏要装贤德在宫门口接我,我有什么办法。”   “元淳你是不是觉得你在这燕北后宫,来去自如啊。”   “萧玉别怪我没提醒你,燕洵不喜欢听元淳这两个字,你要是整日把这个挂在嘴边,就是拉萧策来一百趟也没用。”   萧玉恨恨的看着这个嘴巴越来越厉害的元淳,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回她,“那魏夫人就好生休息吧。”   她把魏夫人三个字咬得特别狠,仿佛在提醒着元淳,你依旧是这后宫里位份最低之人,只要燕洵不保你,你简直寸步难行。   元淳摆弄着自己的零七八碎,根本不看她。   摸到了手里的小□□,莞尔一笑。   “元淳,你可真行啊,被人当众退婚,如今还配合他玩金蝉脱壳之计。”   “我不是元淳。”   “萧玉用大梁国内的谍者,换我当众拆穿你身份。你猜,我会不会接受呢?”   “会如何,不会又如何。”   “看看看看,这一脸妖妃像,我皇姐说的还真不假。”   “希望你和你皇姐一直这么情深意重。你早先身为大梁太子,多年经营岂会在乎她那点谍者,现如今青海王崛起,你和燕洵撕破脸有何好处,大梁不是一向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吗?”   “你当年有这个脑子就不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了吧,怎么样,没嫁给我后悔了吧。”   看着萧策一脸自恋的衰相元淳气笑了,“你连备胎都不算!”   在这宫门口跟他扯闲话总归不好,元淳匆匆走过,“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拿我练级?你们俩可真有意思。”萧策一脸不屑,心想我这傻皇姐还在玩宫斗,可惜这两个都是不要命玩家。   燕洵听着风眠的回报,听到备胎也不算的时候不由得笑了一下,风眠看了看眼色,等着燕皇的安排。   “保护好她。”   “诺。”   燕洵摩挲着手里的缳缳,想着忙过这一阵,不如给她养几只兔子吧。   这漫长隆冬的燕北,下起雪来,天地雪白苍茫一片。   燕洵躺在她惯常待的地方,闻到她的味道,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丝放松。   “萧策可能要来。”   “需要我离开?”   “我给你安排了暗卫,但也要戴上□□防身。”   “我觉得他们暗杀萧策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我大概不会那么抢手。”   “有备无患。免不了受苦,忍耐一下。”   “我没胆子再看你受伤了,哪怕一次也不行!”   “别害怕,放心吧。”   “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后宫的女人捆成一捆,都砍了。”   燕洵看着元淳一瞬间赌气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偶尔,我也会累,如果有个人能让我靠一下,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爽文或者虐文肯定是大开大合,比较畅快人心,我先做个预告,6-8三章其实是他们非常艰难的一段过程,主要就注重个心灵相依吧。 初次来晋江发文,真的感谢每一个点击每一个评论每一个收藏,谢谢大家~   ☆、7   魏夫人去了宗庙祭祀,抄了一整夜的经文。   魏夫人跪着听皇后娘娘训话,跪了整整一上午。   魏夫人陪着皇后和大梁皇帝策马奔腾了一整天。   。。。。。。   元淳只觉得快要被这姐弟俩折腾的散了架子,还好萧策比他姐姐有点人性,一般都会给自己解个围,然而满后宫都看着皇后要怎么整治她,燕洵却连一面都没露。   终于到了国宴之上,魏夫人品位最低,坐在最远端,燕洵进来的时候随意瞟了一眼,感觉没几日她就瘦了一圈,不由得看了眼艳光四射志得意满的萧玉,却正好对上了萧策意味深长的眼神。   “近日大梁皇帝萧策来我燕北做客是我等之荣幸,既是我燕北皇后之弟,也就是我燕洵之弟,愿我燕北与大梁世代和睦,永结同盟。”燕洵一向话不多该说的说完,举起酒杯与萧策捧杯,一饮而尽,而后就吩咐歌舞典乐,   “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最近魏夫人搬来与我同宫而住,才得知她自小长安长大,见识自然不凡,正好我皇弟也在此,不然就给我们即兴舞一曲可好?”   萧策端着酒杯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燕洵,笑着起哄,“是吗?还不知道魏夫人有这等技艺?”   元淳本来以为戏演到今天,终于可以默默吃饭走人了,没成想又成了众人焦点。   元淳大大方方的走了上来,“这衣服不行,得换上舞姬的”萧玉不怀好意,   “够了。”燕洵放下酒杯,   “我换。”元淳换上衣服,等候在一旁,她知道所有人现在都在盯着她看,看她出丑,看她失态,可她偏偏不怕,   “这魏夫人长得真是像当年的元淳公主,不然也不会得我皇如此的喜爱,弟弟,你和元淳公主也曾有过婚约,你看魏夫人,像不像?”萧玉笑的灿若桃花,   “皇姐你可别开这种玩笑,燕皇的发妻可就是元淳公主,为了燕北殉国,这魏夫人长得像不像,我看姐夫更清楚啊。”   燕洵此刻的脸色就像结了一层冰,看着她穿着萧玉预备好的暴露的舞姬之服,还要被这姐弟俩话里话外的堵,气得手指捏着酒杯,指节分明,就是不吭声,   萧策喝着美酒赏着美人,故意不去看萧玉示意的眼神,这宴会上朝臣皆在她想什么自己很清楚,心里感叹,老爹什么都教了皇姐,就是没教她怎么做个女人,怎么做个皇后,   燕北后宫的暗杀终于来了。   八部的人向来蠢蠢欲动,别说皇后之位落入大梁公主,连宠妃都来自大魏,燕洵对八部的人向来没有耐心,合则来不合则杀,当年燕世诚的事情八部里,但凡伸手帮忙的都已作古,如今留下的人人自危,所以比起杀燕洵,还是杀萧策更合算,挑起燕北大梁之战,草原八部还能自成一系,也就不再用受制于人。   暗杀是发生在宴会后,萧策连夜准备动身出发去青海的时辰,黑衣人使用燕北贺兰,恩格两部的武器。   毕竟没人能想到大梁皇帝萧策是来配合做戏的,皇后和宠妃的纷争是用来麻痹后宫细作的,燕洵坐在长笙宫里等着听结论,他心里想着真杀了萧策也挺好,这人话既多又密,絮叨起来好生烦躁。   这一招几人演绎的瓮中捉鳖成果显著,一举摸清了这几个部落的阴谋诡计,顺带也揭发了原燕北金谋士(该死的老金,你追子君不成就一直在这搅和,弄死你!哼!),目前归属大魏皇子元彻麾下,此人的挑拨离间之举。   “行啦,我就走啦。皇姐,你的下人你还是自己看好吧。”萧策坐在马上挥着小手表示内线合作失败,我才不要趟你宫斗的浑水,   “皇弟一路小心。”萧玉迫于人前,不好放声,但是满眼的不解他为何就是不揭穿元淳,心想这萧策除了就是想跟自己作对,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快走吧别回来了。”燕洵憋了一晚上的气,终于不愿再沉下去,绞裹了这燕北八部在后宫里的蠢蠢欲动,摸清了他们的命门,对自己来说是大好事一桩,可今天实在说不清楚哪里太过气愤,总之意难平,然后意更难平的事情就来了,   送了萧策走,被萧玉拉到她的寝宫,刚进了宫门口就见到了住在偏殿的元淳,她却荣辱不惊的叩拜行礼,叫她吃夜宵也不来,直接走人关门,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燕洵觉得剧本好像没有这一段,躺在皇后宫里,生生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   “萧玉,给大梁的兵草几日内就会到。”   “谢陛下如此帮助我母国。”   “不用惺惺作态,我还是得提醒你,以后超出我接受范围的事情不要做,不然我们的合作就无从谈起,懂了吗。”   “元淳就是你的范围,是吗?不过前提是该给我的我都要拿到,不知道燕皇可还记得承诺么。”   “记得。别碰她,这是底线。”   那边厢楚乔新生的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儿,而她与宇文玥的长子已经三岁有余,萧策也不甚在意自己的地位,大剌剌的待在青海王妃这里,连日来惹得青海王宇文玥很是不爽。   说起途经燕北的事,萧策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燕洵,还好吗?”宇文玥听到这话,倒茶的手抖了一抖,毕竟楚乔曾经对他说过,只要燕洵有难,无论身处哪方,楚乔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救援他,   “他啊,燕北的部落不老实啊,朝廷上处处给他使绊子,连后宫里都安插了不少人,他这个燕北皇帝做的,可不算舒心。”   “我还以为,以他的手腕,这些都能手到擒来呢。”   “你想多了乔乔,他要还是当年的傻白甜燕世子,估计要死个百八十回了,你简直是低估了燕北八部倒霉惹事的本事,但凡他们消停点,以燕洵的脾气,早就杀去大魏了,还能这两年这么消停,也就是内斗不断,他天天忙的不可开交。”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没我说的夸张?你以为他能迎娶萧玉?”宇文玥的手又是一抖,笔友这个黑历史他是预备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   “你这次来,感觉心情还是挺好的。”   “那当然了,因为我发现了燕北宫闱秘闻啊!”宇文玥觉得以萧策这个讲故事的频率,自己只怕快要得手抖症了,   三颗八卦的头聚做一堆,   “什么?元淳?你确定你看见的是元淳?”楚乔心有担忧的一再确认,   “元淳真的比萧玉还要得燕洵的心?”宇文玥早就从元彻那里得知了元淳的去处,但也不确认她到底到了燕北何方,此刻知道她入了皇宫也是不解,   萧策看着这二人疑惑的表情,眼珠一转,故作深沉状,“你俩思考问题出发点可不一样哦~~”   宇文夫妇对视,显然谁也不想对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而又一副我真的不能说不是不想说的表情,   萧策笑得很开怀,但他并没有说的是,燕洵已经解决了燕北八部,查出了元彻的谋士,你们夫妻俩最好找好平衡点,我大梁反正是准备最后出手一统天下的,你们商量好先就行。   “回长笙宫吧,那边比较安全。”   “臣妾不敢。”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就是客气一下。”   是日,燕北回纥部与青海王边界发生战乱,各国偃旗息鼓静待燕洵与宇文玥的出招,不料安南此刻来袭想分一杯羹,燕北与青海联合出兵攻打安南。   燕洵出征的那天恰巧后宫传来了皇后有孕的喜讯。   但是临出征前最后一封谕旨是封长笙宫魏水享为皇贵妃。   一个有了孩子,一个有了位份,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元淳望着这燕北最尊贵的宫殿里,特意为她圈养的一窝小兔子,命人把他们摆得离寝殿远了又远。   “让它们自由点。”魏贵妃此刻可是这皇宫里,萧玉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   采薇每日乐得合不拢嘴,忙得不亦乐乎,   带动的风眠也是好心情不断。   这已经是进入燕北后宫的第七个年头。   元淳感觉这燕北的冬天,仿佛一直就没有过去过。   “给陛下带香囊了吗,不然睡不好觉的。”   “带了带了,贵妃,您这都问了很多遍了。”采薇有点取笑她的意思,   元淳也不好意思起来,“行军打仗,睡不好怎么行。”   心里总是免不得担忧他的一切,虽然现在最痛苦的是每日都要去萧玉宫里。   眼见着萧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不在,宫里反倒还和谐了起来,那贺兰妃子留下的小毛头叫展儿,还有两个其他宫的怯生生的小公主,几个孩子整日玩闹做一团,倒也看着很欢乐。   元淳知道,萧玉爱上了燕洵,无论初衷曾是什么,她抚着肚子望着远方的表情骗不了人。   “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会给你生路。”她偶尔会这样说,   元淳笑着没答话。   我的生路,从来都是他给的,跟谁都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文吧,快结束了,十章外加一个ending就差不多了~ 其实,我也写完了,哈哈 其实理论上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悲剧。。。 安南,燕北大魏中间,简直是我的胡扯,单纯的文字,和地理真没关系,哈哈哈   ☆、8   安南小国只要续力几年就要造反一次,地理位置上他怕受到大魏和燕北的双面攻击,然而燕北和大魏是几国里绝不可能联盟的存在,所以每次不是挑燕北,就是挑大魏,总归害苦了青海王,每次都跟着打副攻,所以燕北的将士对于秀丽军太过熟悉了,都抱着孩子被人抱走了,孩子又跑回来了,孩子还是得走的感想。不互殴,也不亲近。   联军战了将近10个月,这次安南武力值续的颇高,然而宇文玥和燕洵不愧是年少好友,什么时候该攻什么时候该守,也没见有联络,但就是出奇的顺利,魏帝眼见燕洵又要大胜,派了所谓的燕北王元嵩去搅和一阵,本不想去的元嵩因着地理位置靠近,无巧不成书,瞎溜达居然遇到了宇文玥家熊孩子缠着秀丽军副将出来扫安南战尾,反而被扫的倒霉际遇,被后赶来的燕北大军解围,但因军队种类太多太杂实在分不清敌我,直接一窝俘虏了回去。   楚乔得知她家大宝贝居然被联军俘走了直接怒了,带着秀丽军一路跟回了燕北。   一马当先的燕皇行军颇为急切,毕竟出门打仗这么久,众军思乡心切,这大魏的“燕北王”被俘的消息直到快到皇城才传递到燕洵手里,燕洵怕的就是程远再做出什么事,所以特意等着元嵩的囚车,预备把他放在身边,待情势允许再定,   显然也没想到元嵩居然还拖着一个三岁的毛头小儿,   “燕北王,你这是搞什么鬼?”燕洵知道他又是被魏帝派来“排雷”的,皮笑肉不笑的调侃他的称号,   毕竟割袍断义了,元嵩也比较无奈,“楚乔的儿子,来,叫叔叔。”直接略过挑衅把孩子推给了燕洵,   “我比宇文玥小吗?”   “你要纠结这个吗?”   这熊孩子有点自来熟,直接奔怀里坐下了,   “怎么回事?”燕洵有点生气的问下属将军,意思是怎么把联军的家属也给俘虏了,下属指了指元嵩,燕洵皱着眉头,知道这是绕来绕去,都绕沟里了,听闻楚乔带兵前来,通知后续部队,说马上把这熊孩子送回去,但是回报却是秀丽军没撤,心里明白楚乔这是不放心元嵩,是在要人,燕洵心里觉得好生不服气,她难道认为他真会把元嵩怎么样?索性一个也没还统统塞进囚车,风尘仆仆的就进了外城,   大军回还的消息早就传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放缓了进程,即将临盆的燕后萧玉得到谍者线报,拉着魏贵妃以及后宫众人,每天都要来这燕北皇都的南门开胜门,等着大军归来。   元淳日日陪着兴致颇高的孕妇,生怕被人认为贵妃要害人,跟前跑后忙的服侍她,看着萧玉这股开心真是莫名其妙,心想好歹也是大梁谍者之首,怎么也该和叠纸天眼的继承人冰坨子有几分相像,可看她动如脱兔的样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远远看到了囚车,元淳放松了良久的心才明白,只要燕洵回来了,她一天不搞事情就难受,   这么漫长的日子里,燕洵只写过一封信给皇后,顺带提了贵妃一嘴,无非是要皇后安心养胎,后宫嫔妃和睦相处,每隔几天萧玉就要拿出来气气人,元淳向来表示不介意。走到燕洵常坐的软塌上,散落的一些作战计划有点凌乱,元淳随手拾起一张,笔笔直指大魏,军军发往长安。原来他从未避讳过她。   元淳抚摸着他熟悉的字体,心想她不怕魏帝死活,可是,收关第一站就是元嵩,第二站便是元彻,皇宫里还有尚年幼的元飏,今后,燕洵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吗?而自己,又能做到什么?   待到燕洵看清了眼前人,下马瞪了萧玉一眼,“谁让你们来的。”   本来看到皇后来迎接的欢呼雀跃的大军听到了燕洵毫不留情的呵斥,不敢发出声音。囚车上的来人被押解下来,一步步走进跟前。   “燕洵,我这手臂就是你砍下的,怎么?不敢松了我,怕我还刺你一刀?”元嵩的气度没有一丝一毫因着阶下囚的身份而减弱,反而到了这燕北皇城更加犀利,   燕洵挥了挥手,示意士兵解开他,   他笑着走到燕洵身前,单臂做了作揖,“谁说燕皇无情,这明明有义啊。”   其实被俘的那一刻他也只是担心楚乔的孩儿,眼见燕洵并没有为难心里还挺高兴,而此刻他早就看到了城门下那熟悉的身影,元彻虽然没有明确说过关于她的事情,但是元嵩相信哥哥断然不会伤害了元淳,如果她能越走越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此情此景,见到她的妹妹穿着高品级妃子才会有的华服,迎接着燕洵,他反倒笑了起来。   越过燕洵几步走到元淳面前,笑着张开手臂,元嵩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巴掌竟然会打的力量惊人,这是元嵩人生中第一次打淳儿,打的自己手臂震得生疼,而她,整个人都被打的飞出去几步,瘦弱的脸庞登时肿起来好大一片,   整个军队还有城楼上的后宫,没人料到这俘虏会这样做,燕洵眼疾手快的几步上前一把拖住元淳在身后,回头吼了一声,“元嵩!”   元嵩也不管这身处何方,迎上前来还准备继续打,吓傻了的士兵仿佛回了魂,生怕元嵩又要干出什么事情,几个人叠上来压住了他,元嵩还是脸上挂着笑,“我就是打的太少!放开我,看我今天会不会打死她!”   元淳整个人都怕的躲在燕洵背后,燕洵一把抱起发抖的元淳上马,元淳抖得不能自抑,偷偷看地上的元嵩,“你给我滚下来!”元嵩的脸抵着泥土,冷笑着对她高喊,元淳从他的眼睛看到的全是绝望,她不知道自己在哥哥眼里到底什么样,也许,比最惨的时候还不如,慌慌张张的就要下马。燕洵抓住她,“别乱动!”   她拖着哭腔抓他手臂,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燕洵别过脸喊了一声,“押入天牢,”元淳见他不再出声,又拉了拉他的手臂,“待我改日亲自审。”几句话,算是保住了他,毕竟他御前打人,燕北大军砍了这敌国将领也没什么不可能,   元淳晕在了马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据采薇说这一觉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皇上呢。”   “在皇后宫里。”   “举办了庆贺大典?”   “嗯,正在办呢。”   “大魏十三王爷呢。”   没有人能够应答她。   “皇上会放了他吗。”元淳自言自语的陷入了深思,而她并不知道,这几天在她昏迷的日子里,整个大燕目睹了当时状况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把元嵩打了贵妃的事情讲的绘声绘色,人都知道这普天之下大魏曾经有个魏贵妃,风华绝代,这才不过多少年,燕北后宫又出了一号魏贵妃,还惹得敌国王爷所谓的争风吃醋,真是祸害不浅。   她睡着的时候,左一封右一封鸩杀贵妃的上奏,来自所有有势力的妃子家里,得道大臣家里,总之大家的中心思想很明确,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燕洵,一巴掌你就心疼了?”   燕洵回头看着萧玉的样子,总让她联想到草原上最凶猛的狼,不寒而栗。   燕洵知道,一切都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   元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午夜,旁边软塌上有个模糊的身影,她不确定的叫了一声,“皇上?”   “你醒了。”   “我哥哥,”   “他没事,这次闹得太大,暂时还不能放,”   “而且如果放了,他回去如果说亲眼看到了我,以后就出师无名了。”   “有名没名都是要打的。”   “打到什么时候为止?”   “打到我认为不必再打的时候。”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久到元淳以为他都已经睡着了,   “大军俘了宇文玥的儿子,不大点的小东西满处乱跑,楚乔隔几日要来接他,你先暂时带他几日吧。”   “我想去天牢看看哥哥。”   “我让风眠把他安置在侧殿了,外面不安全,我可不想被人借刀杀人。”   “真杀了他,你也不会怎么样。”元淳知道这个安排其实已经越界了,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失言,见他不言语也就不再放声。   大魏的元嵩殿下和一个小毛头被接来住在偏殿好生休养,每日贵妃都会过去请安,比对燕皇还要恭恭敬敬,但他从来不理她,反倒是经常冷言冷语,没有个好脸色,就是燕皇在场,也毫不在意。   这长笙宫被燕皇安排的犹如金刚铁壁,连萧玉也来不得,燕皇在上座喝着酒,看着他的贵妃在底下忙忙碌碌地给人布菜,跪着倒酒,拖着盘子递菜,元嵩还是一个不高兴就摔杯子,把元淳吓得一惊一跳,还是不敢起来。   “你差不多得了!!”燕洵看不惯现如今元嵩的样子,他以前不是这么对淳儿的,   元嵩斜着眼睛瞟了燕洵一眼,冷漠的轻哼一声算是回答,杯子一摔,“关你屁事,倒酒!”吩咐着淳儿,   元淳赶忙把酒杯斟满,回头示意燕洵不要出声惹哥哥生气,然后有点担心的把菜往前推了推,“还是得吃点东西垫垫胃。”   “闭嘴。”无视她的动作,元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日的观察他也终于了解到,自己的妹妹是用另一个身份进的这燕北后宫,看着她的低眉顺眼,免不得心酸,淳儿以前一直说要自己去燕北,她来招待他,想来这如今的招待,让元嵩心里很是烦闷,   元嵩终究还是没法忘记自己是一国皇子的事实,而淳儿,罢了,罢了。   熊孩子清儿觉得气氛怪怪的,仰着天真的脸问元嵩,“我母妃嘞。”   秀丽军到了。   楚乔此行只为孩儿,但也有要解救的人,要弄清的事。   燕北的气候还是这般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被人收了兵器,走进这灯火通明的长笙宫。   燕洵和元嵩在喝着酒,元淳不时给他们填杯。   楚乔总恍惚,如果不是清儿跑上来抱住自己,她简直要记忆错乱了。   燕洵余光看到走进来的楚乔,摸了摸腰上别着的玉牌,没有抬眼。   元淳回坐在他身边,若无其事的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大军归来,粮草未到。   元淳知道,他下了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不更了~   ☆、9(1)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永远不会结束,就像是燕北高原上终年游弋的风,龙脊山上常年不化的雪,但是我错了,我的眼睛被黄金的枷锁蒙住了,我看不见歌舞升平之后隐藏着的吞并天下的野心、伏尸百万的杀戮、诡异莫测的权谋,现在,我就要走进黄金的牢笼里,带着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姐妹兄弟们的血,但是我要对燕北的天空发誓,我现在走了,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燕洵   我的人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我舍弃自己的良心和悲悯,一步步努力地走到今天。   从遇见淳儿,从结盟萧玉,从分裂燕北八部,从笼络大梁谍者。   到萧玉产下皇子,萧策来探;到大军俘获清儿,楚乔已来;到我马上会用元嵩,撬开元彻的美林关,趁大梁和宇文玥不得动弹之际,直逼长安,取那个已经在病榻上多年,扔不肯放弃皇权的人的性命。   这十年来,我就在做这一件事。   因为前面的十年的时间里,我把他当做我在长安的父亲。   人们总是用一个错误来修正上一个错误,然后犯下今后的错误。   刚刚休战安南,没人会相信这计划已经出炉。   当然,我既不屠城,也不霸地,我只要取他性命。   我已经不再是命运被人随意拿捏之人,可是时常有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在阿楚跟随宇文玥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世间,只剩我一个人在对抗。   我与萧玉有言在先,这大梁就是她带来的嫁妆。   我握着淳儿的手,心底却在不住的颤抖。   人来人往,没有人属于我,唯有你,我曾将你当做我的亲生妹妹来疼爱的人,你该何以自处?我曾一遍一遍告诉过你,趁我良心未泯远离我,可是到头来,却是我关了你这许多年。   年幼青梅竹马长大,燕北十年相伴,我有时候想,或许比起你需要我,还是我更需要你。   你的味道,你的声音,你的眼神,你在这里,我便安心了。   我记得你是如何从一个爱哭爱闹的公主,变成今日懂得识大体隐忍情绪的贵妃。   但,公主,是谁人的公主?贵妃,又是谁人的贵妃?   如果可以,我情愿你一直是你,我也一直是我,愿厄运永不曾降临,然而午夜梦回,夜夜如注的鲜血淋漓的梦里,除了嘲笑我的软弱,还剩下什么?   我们说过去说过的话,做过去做过的事,我们假装能够在某个空间时间里,变成另外的人。   望着燕北寂寥的天,我们经常无话可说。   年幼时总觉得你很聒噪,后来你却比我还安静,我才知道,天真也是一种福分。   今日的鲜血,明日的战乱,都会即将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只因为二十万人已再无为自己发声的可能,世人可以忘,我不能忘。   他们的生命不是自然消亡的,每一个大魏的妇孺都可怜,可你们的父兄未曾踏上燕北的战场吗?我知道相杀相恨无绝期,可是人,死的早一点,死的多一点,死的无声一点,就白死了吗?   如果连我都要在这白雪皑皑的燕北做个锦衣玉食的王,那他们的冤屈由谁来伸张?   如果这就是一生,我注定是要罪恶的漫长的一生,我想我终还是要辜负所有人。   一生里,遇到的人,得到的爱,付出的喜欢,相信的东西,一定都是有定数的。   我闭上眼,满眼都是云烟。   ------------------------------------------------------------------------------   整个燕北皇宫都洋溢着少有的喜庆气氛。   大军战胜安南,皇后产子名丰,即日册立为太子,秀丽军与大梁皇帝萧策在皇朝同贺,幸福的甚至不真实。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他就坐在他们面前,少有的露出笑容,但却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黑色的噩梦里,从来不得清醒,不得前行。   黑暗里,元淳蹑手蹑脚的走进燕洵的软榻,站在他跟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有力的手臂一把拉过她,抱她蜷进了怀里。   元淳被燕洵抱着,背靠着他的胸膛,耳畔就是他看不清面容的脸庞,呼出一阵阵仿佛带着悲伤的呼吸,   “什么时候走?“她其实一直都懂得他,   好久都没得到回应,“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哥哥那边,我来讲。你去吧,只要你回来就行。”   “好,你等着我。”   “那么回来的会是燕皇陛下,还是我的燕洵哥哥?”   “我回来的时候告诉你。”   如果你肯等我,我就快点回来,你知道的,没有什么人会等我了。   ------------------------------------------------------------------------------   “哥哥,我爱他,你帮帮我。”   “我宁可你说,燕洵要杀你,我哪怕赔了这大魏的天下,也得救你。”   “哥哥,除非死才会有和平,如果是父皇和燕洵哥哥他们之中选,死的人绝不该是燕洵哥哥。”   “你为了他,真是百折不回。”元嵩很想笑着摸摸妹妹清瘦的脸庞,但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   来,“还疼不疼了?”   元淳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哥哥对不起,是大魏欠他的,我要还给他,哪怕血染山河,   我也要还给他,最后我来陪他下地狱。”   长安城里曾经最明媚的三个人,岁月催老了他们的明媚,怪岁月?还是怪他们?   燕北大军的粮草未归,此刻急行军,携大魏王爷元嵩杀入美林关的时候,留守的黑鹰守军全数由   皇后萧玉掌管。   萧玉把萧策,楚乔,元淳关押在燕北暗卫天牢里。   事出突然,秀丽军群龙无首,青海王警觉上当,大梁举国早被谍者控制。   不出二日,燕北大军虽遭遇顽强抵抗,但大魏事先并无准备,再加上经年来战乱不断,燕军使计策反离间元彻的谋士让其中计,以及用元嵩做要挟,终破关,皇子元彻随卫队败走,当日燕北大军攻破长安。   魏帝城破之日自杀于皇宫内苑,几大门阀做困兽之斗,终被燕北大军镇压,大军一路进入皇朝,严肃军纪接管帝都不至于屠城,但长安城内,依旧打砸抢盗,血流如河。   燕洵看着满街的败景,涌上心头的不是大仇得报,却是满心疲累。   燕皇占领长安,数魏帝数十条罪责,割他头颅置于九幽台之上,为燕北一族正名。   七日后,着长安百姓,燕北贵族,甚至是诸侯小国,来参加行刑大礼。   是夜,大魏旧宫里,燕洵一个人面向燕北,跪了一夜。   终体力不支而倒。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出现的人都是有意义的~~~~ 哪可能真是小白兔啊,大招都在后面呀~   ☆、9(2)   “萧玉,现如今他灭大魏,你鼎力相助,如果有一天他要灭大梁,你要如何自处?”楚乔在天牢里冷静下来,跟萧玉对峙,   萧玉看了一眼元淳,“楚乔,谁人不知道,你是他情愿以江山为聘的人,我倒要感谢你,”说到这萧玉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你跟宇文玥治理你们的大同天下就好,至于这燕北和大梁,都尽数是丰儿的。”看了一眼一直闭目养神的萧策,“对我的母国,我倾尽心力,凭什么女人就活该什么都没有?”   “你要是个皇子,我早就杀了你了。”萧策睁开眼,还是他一贯的玩世不恭,口气轻佻,   “你以为,你还有命活着出去吗?”   元淳看着萧玉的样子,没有出声,但是萧玉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元淳,其实你也不差的,我为了燕北,可以杀掉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你比我还狠啊,为了燕北,你是能够出卖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还有母国的人,你放心,你的爱感天动地,燕洵不感动,我都感动。”   萧玉发完了疯提走了萧策到守卫更封闭的牢房,就回去照顾孩子了,她现在把燕北,燕洵,燕丰看成了自己的整个世界,元淳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她的样子,让元淳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元淳,他为什么关了你。”   “他不也关了你么?”   “你在这燕北后宫待了这么许多年,他何至于要这样做?”   “楚乔,他要做什么,跟我在哪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们琴瑟想和?最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不就是你么?更何况,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还有什么资本去争?本不值得被人珍惜罢了。”   “元淳你别这样说,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得告诉你,当年的事,他真的不知晓,是我封锁了消息。他如果清醒着,是断然不会这样对你的。”   “那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当时他被元嵩”   “别提我哥哥!你也是好笑,听了你说的这话,宇文玥怕是要哭了吧。”   楚乔觉得到了自己都被燕洵关押起来的今天,还在为他的行为找借口确实无可救药,看着元淳的样子,也就不在张口。只是心里觉得悲戚,不该不听宇文玥的话,燕洵终是早已没有半点他过去的样子了,   没过一会,就听到元淳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知道密道。但要等,等捷报,”   “萧策怎么办?你怎么办?”   “我是燕北的贵妃,萧玉不能把我怎么样。至于萧策,燕洵不下命令,她也做不了什么。”   “元淳,你这样”   “我明知道他去攻打大魏,还在这为他未雨绸缪的样子很好笑是不是。”   “不是,”楚乔本来想说是,但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   元淳并未接受她的善意,“皇后大人心心念念着给她的儿子万里江山还怕不够,你这个江山为聘之人,还是越早走越好,你家清儿我已经安排婢女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先走罢。”元淳仿佛有点累了,闭上了眼睛休息,   “就当你,拼尽全力,真心护过我的名声,我也真心谢谢你。”   即便是这样,楚乔也很是警觉,直到从暗道里游出通向护城河的洞口,爬出燕北皇城,见到早已焦急不堪的宇文玥,才真的相信自己受了元淳的帮助,这个认识让她有点意外。   等到萧玉发现楚乔和清儿不见了时候,也并没有太过挂心,其一燕洵谁都会杀但绝不会杀楚乔,其二这毕竟是宇文玥的妻儿,只要青海王按兵不动,萧玉并不介意通知他赶来,其三捷报已经传回燕北,青海王哪怕想要帮助大魏也已经回天无力,所以她并不担心,反而拿着捷报给天牢里的元淳看,满脸幸灾乐祸,“元淳,重返长安,参加行刑大礼,你心情如何?”   “所以为了看我的心情,宁可选择不杀我也得带我去长安?”   “你说的很对啊。”   “萧玉,如果燕洵知道当年定北侯与魏帝之间的嫌隙,由你大梁谍者而起并加剧,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   “你说什么?”   “挑拨定北侯与大魏之间的关系,你萧玉居功至伟,谍纸天眼说到底还是大魏的机密机关,你以为大魏皇室会不知道?”   “你?”   “我的命轮不到你来慷他人之慨。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杀了萧策。”   “为什么?”   “丰儿总归要喊萧策一声舅舅,你猜,燕洵会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元淳,我就知道,你想害我的孩子,占我的皇后之位!”   “萧玉,你做人清醒点,你手上的捷报上,杀得是我亲爹,你的位子是你赚来的,与我何干。我是劝你做人留一线,你自己要疯,也应当给孩子留个退路。”   其实元淳一点也不慌张,燕北大军全数雷厉出征,这是燕洵早就给她留的后招,只要过了两天黑鹰军没异动,就是大军得手,如果萧玉动了杀心,就可以马上放走楚乔和清儿,自己也一并撤离,当然,这并不能告诉楚乔,而自己也绝对不能逃,自负的萧玉必然会带自己去长安,这么关键的一步,无论如何也要走好。   但她不知道的是,燕洵还是不放心,兵力紧张还是把自己的暗卫留给了她,但是,他却是怕她不放走楚乔。   ------------------------------------------------------------------------------   燕皇攻入长安后,平息了地痞流氓的哄抢,接管了投降的门阀子弟,长安的街换了主,却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大乱,七日后的大礼发布后,新朝就此没了声音,主要还是因为,燕皇在魏帝旧宫里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涌。   萧玉从小就周旋在宫廷之中,回去仔细思考元淳的话,确实并不无道理,如今燕北大军占领多半大魏领土,释放萧策也无伤大雅,还能让他对自己心怀感激,所以怀着这样的心理,遣散了燕北境内的大梁谍者,带着刚刚满月的燕丰,还有魏贵妃,直奔长安。   婢女跟着魏贵妃,总觉得魏贵妃跟以前哪里不一样了,她拍拍小婢女的手笑着说,“长安是我的家,近乡情怯。”   她笑着看着沿途的风景,熟悉又陌生的长安,一路颠簸也并未有多辛苦,自如的缓步走入熟悉的皇宫,他果然在那里。   轻轻的抚上他睡梦中依然皱着的眉,在他耳畔轻呼,“我来啦。”   “淳儿,你来啦。”他有些迷茫的睁开眼,下意识的张口,   “燕洵哥哥,我来啦。”元淳没有说破,笑着应承下来,   早就等在长安的采薇觉得燕皇和贵妃好像跟在燕北后宫时候不一样了,燕皇生了病变的爱撒娇,贵妃的笑容也变多了起来。   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淳儿和燕洵哥哥这两个称谓,到底要跨过多少血恨之仇,向死之心,往生之痛,才能从你我的口中呼出。   在那二日之内掌握了所有人生杀大权的萧玉,到头来只是把元淳带来了长安,但也并不是安了什么好心,在黑鹰军的指认下,楚乔,萧策,都是元淳放走的,燕皇坐在殿里,望着声泪俱下表演的萧玉和默然不语的元淳,头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贵妃可知错?”   “大军连年征战早已疲乏,燕北与长安战线之大,秀丽军和青海王军队,再联合大梁,如果刚兵败的安南军队与大魏残兵集结再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何况大梁是皇后母国,臣妾是为了燕北,绝无私心。”   在这一点上,先一步到了长安的军队的将领倒是都站在了贵妃的这边,少见的连知道内情的程远都没有异议,燕洵本就没想拿他们怎么样,只是跑了萧策有点头疼。   “贵妃初衷是好的,但是也要对皇后恭敬,禁足涟漪宫一月,闭门思过吧。”燕洵近来头痛欲裂,给了萧玉面子就走人了,但是跟随而来的宫人都是燕北旧人,并不知晓这皇宫的地理位置,只好跟随着所谓被禁足的贵妃的脚步,   涟漪宫,就是魏帝公主元淳的寝宫,燕皇自从进了长安就住在这里。   采薇本还担忧的一颗心放轻松下来,偷偷跟风眠讲,“这算哪门子禁足啊。不是关起门虐狗吗?”   风眠笑话她,“如今后宫就到了皇后和贵妃两人,采薇你敢骂皇后!”   元淳听着他们俩笑闹,也只是微笑,示意他们小点声,刚过两天好日子别作死。   燕洵抓了皇宫里所有的元氏皇族,就等着让他们在行刑大礼上,看着魏帝如何被行刑。   其实这种人都死了,还要做做样子的仪式,对燕洵来说本没有意义,但是还能做什么呢?   燕洵想,或许是曾经的经历勾起了心底的痛,才会每日都头痛难忍。   所以禁了足,她就不必走上九幽台了。   无论,她今天到底是谁,他想,不能让她也这样头痛才好。   涟漪宫旁的宫殿改名长笙宫,用做日常批阅朝政之所,这长笙二字,伴随自己多年,只有待在这个名字之下,燕洵才觉心里好过。   听着暗卫对自己的通报,燕洵并没有做声。   大梁谍者果然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到了如今天下已定,萧玉恐怕是留不得了。   燕洵有点头痛的想到了燕丰,燕展,这满宫的孩子,恐怕都要成为无母之人。   燕洵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谍纸天眼与魏贵妃关系匪浅,如果淳儿当年硬是要从她母妃那里知道些什么,其实并不算难。   他怕她伤了楚乔,本来想着最不济的情况是她要拉着楚乔一起死在萧玉手里,或者一个人跑掉把楚乔留在牢里,在或者跟着楚乔一起跑掉离开燕北,哪怕自己给暗卫留下的唯一命令其实是,拼死保护楚乔安全。也还是没想到,她反倒选择了自己最能接受的方案,放走楚乔,跟来长安。甚至,还保了萧策。突然一个寒颤,“清儿呢?”   “贵妃让采薇带着清儿跟着大军出征,早来了长安,因为贵妃说,此战必能胜,长安比燕北安全。现在在宫里,贵妃已经在安排给青海王送回去了。”   他终是重新坐回去,深吸了一口气。   “她吃过饭了吗,休息了吗?我去看看。”   燕洵想,既然天下已定,以后,要把淳儿永远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才好。   但是淳儿,哪怕坐稳了长安,哪怕没有萧玉,没有楚乔,这皇后之位,我也   是不能给你的。   不知道,你懂不懂。   我什么都懂,是你,从来什么都懂,就是不懂我。-元淳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埋了很多线啊。。。其实我哪是那么平和的人啊。。。其实我要弄死他啊。。。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源自我对第9章的执着,编号是10我也写成9(2)啊哈哈哈,大家不要因此迷糊哈~   ☆、10(1)   九幽台,元氏宗庙祭天之地,第一次允许平民进入,魏帝的头颅置于高阁之上,听着燕北王族对天下人,历数魏帝这些年残害忠良,劳民伤财,致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的种种恶行。   燕洵独自一人走上九幽台,把他的头颅亲手扔于大鼎之中,烈火焚烧,只鸣钟一响。   不配为帝,不配为君,不配为父,不配为兄,不配为友。   一响昭告天下,足矣。   燕洵下令焚烧九幽台,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不止。   燕洵想,终是可以告慰父母亲人,兄弟姐妹,让他们安息了吧。   燕皇在九幽台释放了魏朝元氏皇族,甚至圈地洛阳安置。   天下人跪拜叩首,呼燕皇慈悲,元氏皇族眼见全是陌生之人,元彻在青海王境内继承皇位,拉起反燕大旗,但是兵力捉襟见肘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有一族性命握在燕北手里且不谈。   燕洵和元嵩来长安路上并未再做交谈,谁都不能劝的了对方,谁也不能杀了对方。就如心死般默然不言。如果曾经能想到今日的结局,还不如不曾称兄道弟。   我虽然被禁足,但是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跑到我想去的地方?   我的哥哥走在圈禁人群的最前端,面上神色平静,我好像也看到了元飏,他长高了很多。   “哥哥,一路顺风。”   “跟我走吧。淳儿。”   “我不能走。我得留在他的身边。”   昨夜我被允许去看望他们,我抱着哥哥,哥哥却只能用单臂环住我,我不争不抢,超脱淡然的哥哥,在这乱世里,心寄天下苍生,也真心知燕洵之苦,你惟愿我能够幸福,其实我都懂得。   “淳儿,每个人都要对他做过的事负责,父皇能自杀,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他没有让燕洵亲手杀掉他,也算是给燕洵,给你我,最大的慈悲了。淳儿,哥哥知道你心中所想,一切都知道,都明白,但是哥哥希望你能放下这些,人活一世,太执着伤人伤己,无论是留下还是离开,你要学会放下。”   哥哥同每一个走了的人,如母妃,如表哥一样,只希望我活着,我幸福的活着,我抱着哥哥的身躯,努力的吸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哥哥,在洛阳要好好的,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们兄妹此生,就不见了。”   “好,只要他对你好,我们不见了。”   ==============================================   燕北与长安的战线毕竟还是太长,兵力并不够,燕洵想要入关就必然要舍弃   燕北多地,但是大军都是燕北人士想要回家,所以朝堂上依旧是新旧两派论   战不止。   回燕北和下长安,保家乡和享繁华,争执不停。   燕洵看着他们争吵,仿佛自己都置身于事外,不表态也不阻拦,最近头痛的老毛病好了很多,但是为了捱时间,经常装病,只是为了好陪她出去玩。   回到长安这几个月来,元淳等着他下朝的时候,总爱坐在幼时常常约会的湖中亭等,等他来一起骑马,投壶,喝酒,做花灯。   采薇总说,贵妃等陛下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星光。   长安城是元淳和燕洵长大的地方,一棵树,一株花,都带着回忆的地方。   “采薇你不知道,以前总有人管着,根本都见不到他的。他也不爱来见我。”现在的元淳并不避讳旁人,采薇和风眠也是七窍玲珑之人,眼见燕皇改口称贵妃为淳儿,也就知道了大概,   “是吗,可陛下现在可是从来不爽约啊。整日见到贵妃您,连头疾都好了呢。”   采薇和风眠,以及这后宫的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身着白色骑马装的燕皇,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副红色的小马鞍,递给风眠让他安好,问采薇“贵妃跑哪儿去了?”   “我来了我来了!”梳了满头小辫子身着男装的元淳蹦蹦跳跳跑来,“这位兄台,见您甚是眼熟,可还记得小弟?”说着上前滑稽的一拜,   “记得,记得,那么爱弟,我们策马出行,喝美酒,听小曲去可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贫,仿佛只有这景色可证,曾经与如今的美好一模一样。   “燕洵哥哥,皇后娘娘昨天说想要提前给丰儿殿下办抓周,来问我好不好,我觉得我们刚来长安,也该举宫热闹热闹了。”   “好啊,听你的。”燕洵忙着扔石头,笑着回头应答她,   抓周抓到孩子半年就开始抓的估计就萧玉这么头一份了,宫里的人如今都明白了形势,不禁也对皇后的行为有点好笑,但是贵妃要配合,皇帝无所谓,也都开开心心的张罗了起来。   在偌大而熟悉的御花园里,燕洵每天都要笑着牵着元淳的手散步,长安的春色显然美不胜收,宫人们都在后面跟着偷笑,只知道曾经的长安五俊燕世子风流倜傥,如今看来唯有回到长安,唯有在贵妃旁,才能见到当年风采。   这段时间燕洵真的开始留宿于元淳处,十年来第一次碰她,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但也惊诧于她的恐惧与生涩。   她每一次都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手心都快要被自己攥出鲜血。   抓周典礼上,太子丰抓了一枚玉不松手,人道是为后太子殿下必然温润如玉,是个好兆头,反正大家都眉开眼笑的,满朝百官就往开了吹呗。   元淳看着萧玉湿了的眼眶,也觉的感人至深,燕洵抱着丰儿笑话萧玉,“还是个习武之人,做了母亲之后这眼泪跟绝了堤一样。”贵妃笑着递了帕子过来,萧玉也自觉难堪,不好意思的接过来,燕北后宫的女人们看到此情此景,都觉得大同天下可能指日可待了。   燕洵看着元淳笑,想起了第一次来长安时遇到她也是这样的笑,萧玉想起了小时候父皇第一次因为她出任务很完美而拉着她上了国宴的情形,小丰儿痴痴的乐呵着,燕洵摸着丰儿笑着的样子,萧玉想她可能会记得一辈子吧。   夜里,元淳轻轻的起身,径自走到桌前喝了一杯水,顺手拨弄香炉。   等她心满意足的回身,他猛的把她抱在怀里温存,吓得她惊呼,抬头却看到他眉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眼,鼻,口,一路摩挲下来,   “淳儿,到底这香还要燃多久,能把我弄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说燕洵渣,其实我是不太认同的,试问在他的立场上,我觉得他做的不够好,但是也并没有那么差了。。。。。前面他的内心我很少写,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解吧,第十章还是会分好几段,结局你们会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一切框在10章这件事里的。。。。   ☆、10(2)   元嵩临走前其实还是见了燕洵一面。   “燕洵,你做了你所有想做的事,既然你肯放过我们,就也放了淳儿,让她跟我一起走。”   “你去问她,她要走我绝不会拦着。”   “你明知道你不说,她不会走的。”   “此去洛阳,我不指望你们能够安分守己,元嵩,我既然放了你们,也就不会怕你们。”   “我明白,你放心,有我在一日,我不会让这天下大乱。”   “我不会亏待她。”   两个人仿佛都在对彼此做着什么重大的承诺般认真。   元嵩摇了摇头,无奈道“那这宫香就别点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   燕洵使劲的嗅了嗅,十年来早已经熟悉的味道。   “叫太医来,闻闻这是什么。”   太医来了之后鼓弄了好一阵,   “启禀陛下,这香里乍一问,清淡无比,但是从焚烧的渣滓里,秘方应为大魏皇室贵族所传。”   “好了,下去吧,若敢传出去,你知道后果。”   -----------------------------------------------------------------------------   “你在说什么呢?”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燕洵哥哥你说的我听不明白呀?”   “夹竹桃,麝香,松柏,”燕洵复述着太医的话,“常闻此香者,会不孕,想来这是过去你父皇不想妃子怀孕,所用的良药吧。元嵩以为是我点给你的,他是真心心疼你啊,十年了,我都不曾发觉呢。我的淳儿日日夜夜在我身边,点这种香,可元嵩并不知道啊,这香长期会使人头痛欲裂,内力减退,性命不保的,你整日看着我这样头痛不止,还跟我待在一处,淳儿,你要同我一起死吗?你这样不叫报仇,叫同归于尽。”他的声音透漏着可怕的笑,甚至还动手刮了刮元淳的鼻子,宠溺的样子仿佛说的是情话一般,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心里都怪我蠢,那我就不蠢一次给你们看!”元淳仿佛赌气似的笑着趴在燕洵怀里说,像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   “这么蠢的计划,你倒是告诉我,你聪明在哪儿了?”   “那么,我和萧玉在燕北暗牢说的话,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你很贴心的把我摆在了会杀亲生儿子的位置上了。”   “你不会吗?不过我确实还是希望,她能主动去死。”   “那还帮她张罗抓周宴?看你对她殷勤的样子我还以为我的后宫很和睦呢?”   “她临死前要给她儿子过个节目而已,你也看到了,丰儿抓的是玉,什么温润如玉,他抓的是他母亲的命啊。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所以,我的贵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劝动皇后去死了?”   “魏帝就是这么劝我母妃去死的,我估计这招应该好用啊。再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也没说什么吗?我杀了她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淳儿,大梁谍者没资格做我的皇后,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就可以吗?”燕洵很久没有出现的那熟悉的帝王式的冷漠嘲笑着她,   “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啊~我想想,你说的是那个大婚当日,被他的新郎抛弃,她不知廉耻跟随   而去,害得同胞哥哥被断一臂,而后在回长安的路上,被他的士兵蹂躏撕扯践踏的那个大魏公主   吗?”   元淳挣脱他的怀抱,“燕洵哥哥,我的燕洵哥哥,你记住啊,就在刚刚这几个月来,在长安我   的寝殿里,你做了我的第十一个男人。我一直害怕,如果你攻不下长安怎么办呢,如果你在燕北   就被我打动了怎么办呢,”   元淳故意拉着长声,而后惨然一笑,豁然起身,挑衅的直视着燕洵,“这十年来,我为的就是如   今这一天,你要攻城略地,我绝不阻拦,你要杀人放火,我也一心帮你,你要杀了害死我母妃的   那个人,他死了也要把他烧光,攻破长安都城杀尽门阀,烧得九幽台漫天火焰,我真的,比你还   开心。燕洵哥哥,你知道吗,你杀的每个人,都是我想杀的,你每一次复仇,我都跟你感同身   受,这漫长的噩梦里,我低进尘埃里,陪你冒天下之大不韪,谁人不跟随你,我跟随你,我做你   最信任的人,只为了让你有一天,有一天你哪怕知道我要杀你的妻儿,还是肯跟我策马同游,同   床共枕!”   元淳上一刻还在悲伤,但下一刻就笑了,她仿佛在说什么秘密一样,趴到他的耳边,轻轻的用说   情话的口气告诉他,“燕洵哥哥,楚乔是你让我放走的,但清儿还在我手里,你猜她现在会不会   着急,急得想来杀你?”   元淳笑着抚上他的脸庞,“你拼尽全力杀出一个新的世界,从你的地狱里爬出来,那么从今天开   始,欢迎你来到,元淳的地狱。”   燕洵望着眼前的元淳,一口鲜血迸溅出口腔,头痛欲裂,动弹不得,   元淳俯身一把夺过他时刻放在枕边的玉牌狠狠掷于地面上,哐的一声砸的四分五裂,“这香,我   给你闻了十年,可解药我也给你喂了十年,所以这十年来,真正头痛欲裂的是我,真正香已入骨   的也是我,所以,我怎么会跟你同归于尽呢?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我的燕洵哥哥。”   留在燕洵昏迷前眼前的最后一幕就是她惨笑的脸,那笑里一滴泪都没有。   ==============================================   燕洵,如果我说,我是那么深刻的爱过你,恨过你。   你猜,我还会不会这般平静的睡在你的怀抱里?   望着月光下,你清晰的脸庞,你时而骤起的眉眼,你永远保持警惕的身躯。   我望着你,一遍遍确认着,我心里那个明媚的少年,已经死去。   我是个没心的人呢。   我如果真的在意断箭,我怎么会看不到魏舒烨,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   我把自己比作萧玉手里任她踩捏的弱者,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还会不会救我。   我恨不得杀了楚乔,她却在心寄天下苍生,我比你想象的还了解你,知道你想听到什么。   我一步步靠近你,每靠近你一分,我都心痛的无以复加。   你要我活在你所谓的保护里,你要我助你灭尽大梁谍者,你要我帮你平复燕北八部,你要我离间朝廷上的内忧外患,你要我当扮演你控制朝政的妖妃,   你甚至借我要挟我的哥哥。   是啊,我从来不会对你说不,只要你要,我能给的,全都给你。   所以你是需要我的,在你不想跟人周旋,不想与人隐瞒的时候,你很自然的来到我身边,因为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甚至,哪怕你伤害了我,我都不会伤害你,你笃定的相信我。   我为着这份信任,心脏里生出更庞大的,犹如妖怪的,仇恨。   我的少年,在我拉着他衣角,却被他抛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我总是不愿相信。   所以你严防饮食,护卫暗卫一应俱全,可你不知道吧,我每天都把这宫廷秘籍里最毒的香,点来萦绕在你我之间,我在缭绕的空气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你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一步步的信任我,信任到把楚乔的命放在我手里。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想,到底你和我,谁是真正的恶魔呢?   我穿着你送来的最华丽的衣服,食用着最好的食物,你故意不表露可是却时时刻刻以我为重,只要我想,你可以把你所有的妃子,子女送到我看不见的别宫,你把你能给的都给了我,只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找回淳儿对你的微笑,对你的依赖,对你的喜爱。   而这些,你过去从来都不曾珍惜,也并不觉得应该被珍惜。   你只是一个,活在想回到长安的燕洵的梦里的一个冷酷帝王,你把我摆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做一个最遥远的梦,我想,那梦里,你最爱的女子应该依旧是你的阿楚吧。   也许你看到我,能看到自己,也就能看到你和她的一点一滴,我所不知道的所有的,你认为最幸福的回忆。   那我是谁啊。   是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过去,却被钉在过去,死在过去的人。   我的人生,从被你随意描画开始,就只为了一件事。   哪怕长成一棵你熟悉的树,也要顽强的撑到最后,等你想乘凉的时候,叶枯枝断。   我计算着日子,见到你就烧这香,你出征也给你带上致命的香囊,又要亲手给你做解毒的汤药,看着你的头痛反反复复,我心里一点都不着急,因为我一直在等。   等每一天,你多在意我一点,多留恋我一分,你对我的眷恋深一寸,我就把香添多一炉。   我想要死在你最爱我的时候。   虽然,你就算不爱我,我也是要死去的呀。   我把楚乔的孩子攥在手里,我要让你爱的人,亲自来杀你。   我陪着萧玉孕育她心心念念的孩子,那不是孩子,那是催命的符,我要大梁的军队屠尽燕北的士兵。   你毁掉别人对你的不正义,我敢同深受。   那么我也毁掉别人对我的不正义,这很公平,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体力不支梗我都写了没十次有八次了啵。。。看到男主要挂你们没一个人桑心,哈哈哈   ☆、10(3)   燕北暗牢里,萧策一直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毕竟智慧的小舟翻了个,送饭的黑鹰军把纸条包在馒头里,“玉死,兵发燕北。”   萧策一边嚼一边想,演了一辈子戏,却遇到了一个最好的演员。   “你想要什么?你就那么爱他,爱到留给我一分,都不行吗?”   “你真蠢。他灭了大魏,都不肯放弃我,你还要留他一分?我告诉你,他全是我的,我不想要的,也都是我的。”   “元淳,这些年你处心积虑,你以为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还会继续要你吗?”   “我的真面目,你们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元淳笑了,不被爱的人,呼吸都是错的。   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你不是爱他吗?我手上可没有一滴燕北王族的血,你爱他,爱你的儿子,怎么做不难堪,你自己清楚,燕洵的温柔,这几个月看下来你还不清楚到底是给谁的吗?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不能陪你演太久,燕洵大概也做不到的,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你到底懂不懂?“   萧玉抱着丰儿,久久的无言,   “萧玉你觉得,他会替你改名换姓吗?”萧玉望着半夜来到自己面前,犹如鬼魅的元淳,笑着问自己,最后这一题,她无法做答。   饶是习武出身,统领谍者一生,堕进了自己的牢笼,也无法再活着出来了。   “采薇,给青海王的信,送到了吗?”   “贵妃,青海王收到了。不过,我们不是要把清儿送回去的吗?现在是让青海来接吗?”   “对,陛下让他来接,亲自来接。”元淳随意的摸着手里的断箭,坐在窗前的软塌上化妆,顺着窗外扬了扬下巴,“去把兔子杀了,炖点汤,陛下最近太累了,补一补。”   “贵妃,这是陛下给您养的,”采薇有点无措的看了看躺在床上无动于衷的燕皇,   “闭嘴,我是大魏的公主,我的名字叫元淳。”   满宫的奴婢闻言,皆是丢弃手里的东西,惶然跪了一地。   就在不久前,皇宫里的元氏被尽数剃尽,如今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宣称自己。   燕洵其实早已经醒了,半支起身体,唇边的血迹已经凝固,   他盯着她,很久没有说话,最后竟是微微笑了。   “采薇,点香。”   淳儿,我可能忘记告诉你了,我或许,可能,大概,应该是在意你的。   嗯,我也忘了告诉我自己。   ☆、ending   萧玉最后一次求见燕皇是一个很明媚的午后,她抱着她的丰儿来,她微笑着从元淳身边经过,傍晚就传来了她服毒自杀身亡的死讯。   燕洵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挥手表示知道了,然后坐下跟着元淳继续吃饭,上顿兔子汤,下顿□□,没几日,圈养的几只素来贵重的小兔子,被两个人吃个精光。   “淳儿,我们明日去泛舟。”   “好啊,不怕淹死就一起去啊。”   “淳儿,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紫藤糕。”   “好啊,不怕毒死我就做给你吃啊。”   “淳儿,这件衣服我不喜欢,你给我重新做一件。”   “好啊,不怕扎死就等着我做啊。”   元淳觉得自从摊牌了之后,自己反而更忙更累,更像个下人,每天陪聊陪吃陪玩,还得□□。   大限将至,点香两个人都头痛,还不如鼓足精神互相攻击来的畅快。   燕洵细密的吻落在元淳的脖颈,她很不耐烦的皱眉,“做鬼也要做风流鬼的意思是吗?”   燕洵扯着嘴角,“我燕北大军进可攻,退可守。”那样子就差说出来,想杀我?睡觉睡多了发梦吧。   望着他的大白牙,元淳毫不手软的拍着他的脸蛋,“乐观点确实可以死的轻松点。”   燕洵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没大没小!”上来又是一发。。。   已然破罐子破摔的元淳软软的靠在他的颈窝里,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一脸娇媚,“燕洵,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原来有执二摊的爱好啊。”元淳打定了主意,怎么作践自己怎么说,   “叫哥哥,”   “你又不是我哥哥,难不成还有什么禁断的爱好,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要不然你一次都告诉我好不好?”   看着她傻笑,他也跟着傻笑,“禁断爱好?想什么呢你,当了这么多年种马,还不行我凭心情高兴高兴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意思是你睡那么多女人你还委屈了?”   “我又不是心甘情愿的,凭什么不委屈啊?”一脸匪夷所思,好像该匪夷所思的不是他吧,   元淳看着这个突然变成臭无赖的样子的人真是语塞,木然的推开他,叫采薇端水来,   “自己去喝!又不是没长手长脚!”燕洵蒙给她一件衣服推她,   “怎么?你还害羞啊?”   “青天白日的我为什么不能害羞啊?”   元淳深吸一口气,觉得大白天的跟这种人置气简直没意义。   元淳一边喝水一边掰着手指头笑,“燕洵哥哥,你猜宇文玥和萧策,谁会先到啊?”   燕洵手臂半撑着头,笑着望她,只见她披着他宽大的外袍,玉肩半露,春光乍泄的他心里直痒痒,“你记得喊元彻了吗?那俩都不靠谱,要想活命还是得找亲哥哥才行。”   “言之有理。”元淳装的恍然大悟的一边点头一边端着水杯晃回床边喂他,“我想好了,你兵败了也不要急着自杀,我把你收入我的公主府当男宠,你乖乖的。就饶你不死。”元淳又开始挑衅的拍他的脸,   燕洵喝光了杯子里的水一把把她捞起来压在身下,抓着她不安分的手,点头赞许,“好想法。”   所谓的笑里都是泪,爱里都是恨,糖里都是渣,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吧。   “风眠,昭告天下,皇后萧玉,行为不端,赐死。”宫人皆是一惊,谁都知道三日前皇后服毒自尽当夜皇上曾下令秘而不宣,而且明明是自尽,为何又要赐死?元淳看着他甚至挂着笑的脸,也笑了起来,“这样,萧策会来的快点?”   “对,好好打打他的脸,让他快点来。”   采薇跪在一边是真心觉得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   ==============================================================================   “宇文玥,元淳说了会把清儿送回来的,可燕洵送来的这个信,到底什么意思?”楚乔觉得自己可能此刻智商已经有点不够用了,此刻的楚乔早已没了往日的镇定,燕洵全族被灭的痛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又有几个感同身受?直到清儿离开了自己视线,楚乔才明白,此刻哪怕让自己杀天灭地,自己也是做的出来的,   燕北军队开始有异动,宇文玥判定燕洵这是在诱敌深入,准备包饺子,但又觉得以燕北目前的兵力实在不太够,显然陷入了迷茫,看着焦急的楚乔,心里也一样挂念自家古灵精怪的大宝贝,“元淳到底怎么说的?”   “宇文玥,你说之前是萧玉通知你去接我的?她为什么会通知你?”   宇文玥嘴角一阵抽搐,幸亏传信兵救了他一命,“报!燕皇赐死皇后,大梁已经出兵了!梁皇萧策的军队已经逼近长安!”   休整在青海的元彻听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宇文玥让楚乔镇定,但自己心里也打鼓,总觉得这事情透露着古怪,但又说不上哪儿有问题。   “报!长安城内黑鹰军守备不足,但是燕北大军还在不明方向行军,长安城未见异动。”   “燕皇呢?”   “黑鹰军正在收缩,保卫皇城。”   “皇城还有人?”   “燕皇没有撤。”   大魏残余军队一支向洛阳,剩余与青海王,秀丽军,组成联军,于午夜尽数出兵,途中遇到大梁军队,萧策传来信函,既然彼此讨伐目标一致,即刻攻燕北。   联军择午夜时分进入长安城时,外城门大开,联军不废一兵一卒进入朱雀大街,而长安城中的人们,对此一无所知,联军也很犹豫,皇城内仅剩被黑鹰军守卫的皇宫,燕北仿佛距离亡国,只剩一瞬。   “陛下,他们已经进城了。”   “风眠,带着采薇,还有这宫里能走的人,统领守军,从北城走。至于剩下的那些燕北八部的废物,既然跟来了长安,就让他们留在长安吧。”燕洵冷冷的笑着吩咐,   “陛下,程将军不是包围在外面吗?”风眠一直以为这是在诱敌深入,程将军必然已经带着燕北大军把外面的联军围了起来,却不想燕皇如是回答,   “他们的目的地是燕北。”燕洵自己掐算着第一批撤退的军队,此刻应该都已经回到了家乡。   抱着贪杯醉在怀里的元淳,燕洵轻轻的撩起她脸边的碎发,笑着吩咐风眠,“回去吧,带着采薇回去,原来叫什么,还叫什么。”   这世界上,从来不存在重来,风眠和采薇都是早已经不在的人了。我们对别人,对自己编织的梦,都该到头了。   元淳清晨醒来的时候,宫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外面的宫人惊慌失措的步履匆匆,望着身边已经空了的地方,看到采薇还在不惊不慌的擦拭家具,心里已经明白了,“采薇,怎么了?”   “大魏,青海王,大梁联军进长安了。”   “来了啊,那你怎么还在这,马上让风眠带着你回燕北,赶紧走,回去以后,原来叫什么,还叫什么。”   “您和陛下,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呢。”采薇还是不慌不忙的擦,   “他去哪儿了?”   “陛下在长笙宫。”   “那我去看看。”走出去几步,还是回头,“现在立刻走,带上宇文玥的儿子,出城去找他,把孩子给他,采薇你不必为我犯傻,我元淳从来不会给身边人带来任何好运,你留条自己的性命才是真的,这长安,是肯定守不住的。”   “贵妃娘娘,大军早就已经撤了,现在的长安,是一座空城了。”   “你说什么?”一个疯狂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本还步履不惊的元淳顾不得衣衫不整,向长笙宫跑去,这宫里已然大乱,宫人抱着包裹逃命都慌不择路,甚至还能听到联军的招降声在城楼外山响,   “你在干什么?”   “看不到吗?”燕洵看到她来,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问你在干什么?”   “这块刻给你,不过我技术真的很一般。”燕洵说着居然还不好意思的笑了,   元淳指着门外不可置信的问,“他们打上门口了,你还在这刻玉,燕洵你疯了吗?”   燕洵不说话,也不理她,   “你把大军调走了?回燕北了?”元淳说着上来拉扯他,想让他清醒一下,燕洵顺势抱住了元淳,直视着她,好笑的训她,“淳儿你干嘛,不要捣乱。”   “燕洵,我要让你也体验一次兵败如山倒的感觉,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一死了之吗?”   “淳儿,你不是要纳我进公主府嘛。”外面轰鸣作响,他却跟她开起了床榻上的玩笑,   “你疯了。”   “他们吵了几个月了,要回家去,长安是好,但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想回去啊。”   “这算什么?”   “我知道,你恨他们,那么多人你恨不过来的,你就恨我一个人吧。”燕洵认真的握着元淳的手笑,   在元淳原本的设想里,以燕洵的性格,他会逐个击破甚至引军入瓮,就算做不到,至少来个两军互砍,可他就真是从来不会如自己心愿,他这些日子以来嬉皮笑脸的纠缠自己,麻痹自己,私底下却轻飘飘的把燕北的军队退了回去,留下长安这座空城,他站在这里,仿佛死生无畏,   元淳气的笑了,“燕皇陛下,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放你也回去?”   “淳儿,我回哪儿去啊?他们是回家了,但你别忘了我从小是在长安长大的啊,长安才是我的家呀,我不走了,我累了走不动了。”   元淳使劲儿挣脱他的怀抱,无语的退步,快步向殿外跑去。   “淳儿,太医院配的药,你要乖乖喝。   淳儿,我希望你能把好的,坏的,都忘掉。   淳儿,是我失约在先,今日成王败寇,我燕洵一力承担。   淳儿,没有暗卫也没有守军,你去引他们来,然后跟着元彻走。   淳儿,对不起,你要好好保重。”   他在背后这样说,声音里带着暖暖的笑意,元淳定了定,回过头笑着问,   “燕洵我问你,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发动长安之乱吗?”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却依旧坚毅,“会。”走回去坐下来,重新拿起手上的玉,“因为我是燕洵。”   “好。”元淳转身跨过门槛,了然的点头,眼泪在眼眶里不争气的打转,   “但我会把你带走,谁拦着都不行,你不跟我走都不行。”   终是泪如雨下,元淳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背对着他故作欢快的问,“你走的那天,铠甲下穿的是我给你绣的婚服吗?”   “是。”   “那我们是不是,就算是成过亲了。”   “是,你是我的妻子。”   元淳回到寝宫,找到了旧时的衣柜最下层珍藏的那件蓝色婚服,梳妆打扮好,一个人朝皇宫门走去。   ==============================================================================   今次的攻打,与其说是攻打,倒不如说是站着跟这皇城上的燕北贵族打嘴炮,由萧策主攻,元彻协助,宇文玥与楚乔跟来且一直在追寻清儿的下落,这次发兵至皇城脚下,连一个燕北士兵都没遇到,联军的胜利,原因只有一个,燕洵不见人。   军队放弃了抵抗,可燕北在长安的这些朝臣并没有,大家聚集在皇宫城内,携家带口的人是会催生出无尽的勇气的,平民百姓有的逃脱,他们可不行,以前屠人,如今恐被屠,所以一时之间,联军仿佛终于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皇城就是打不开门,可是联军毕竟人多势众,眼看皇城快要被攻破,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袭蓝衣女子。   两军均停下了攻势,燕北众人认出了那便是朝堂上一直争论不休的魏氏贵妃,媚主也罢,媚主竟然媚到半年之前还好似战神的燕皇,如今对待三国大军竟然放弃抵抗,一时间抵抗的非死即伤的贵族竟涌起了放弃城门,登上城楼灭此等红颜祸水的声音,箭竟往自家城楼飞去,   联军觉得这场面甚为滑稽,不约而同的停了手,而各军将领尤其是大魏的军队,显然也认出了她,眼看如此,元彻命人快马加鞭接上已经从洛阳救出来的元嵩速来阵前,随即就听到了那女子在城墙上的高声斥责,   “元彻,你身为大魏储君,明知当年定北侯府冤屈,却助纣为虐,而后大权在握,也不肯为那一门忠烈平反,多年来替暴君行不义之事,心心念念要灭族燕北,今日举起反旗说是为了大魏百姓,可燕北子民也曾是大魏子民,他们的鲜血你就视而不见了吗?你如今不配做大魏的皇帝!”   萧策,你大梁谍者当年策划攒动设计陷害定北侯,意图燕北和大魏自相残杀,你们坐收渔翁之利,而后燕洵杀出长安,长安城烧杀掠夺大水倾泻,死伤无数,你敢说这跟你们大梁无半分关系?!你皇姐也就是如今的燕北萧皇后,就是大连谍者的最高统帅,她已自知有罪自尽于燕北宗庙,萧策,燕北何辜?燕洵何辜?   宇文玥,你统领叠纸天眼,事事通晓却不言,看着忠臣被杀,正道被污,友人被困,家无可家,国将不国,你做到了什么?如今却建立起自己的极乐王土说是为了什么理想抱负,实际不就是圈地为主?这天下大同,从你手而建立,就够高贵自由了?   楚乔,你深得燕皇信任,却带着燕北的叛军秀丽军一叛再叛,你告诉我,军人的职责到底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你个人?你辜负这个人的信任,伤害他的真心,却从不想想他一个人从长安归去,世人皆知他全家被屠,这燕北八部对他可有真心?如有,他何至于孤身三年才归去燕北?何至于经营数年,燕北大地还是蠢蠢欲动?”   燕北城楼上贵族子弟,以及联军都被这蓝衣女子的话深深震撼。   “我是元淳,我是大魏公主元淳,我是燕皇的发妻,联军如果不撤兵,我就自戕于这城墙之上,你们个个为君不仁,为友不善,为人不义,我们燕北,决不投降!”元淳回过头望着成群的宫殿,心中怅然。   我杀不了你。   我顽强的给你下毒,又要细心的熬解药。   我其实很胆小,连萧玉都不如,我接受不了,你甚至不会允许我生下你的孩子的事实。   所以,我先断了自己的念想,你知道吗,这辈子我心里最怕的就是,我会为难了你。   这世界上的人,都要为难你,让你手起刀落之间成为冷酷无情的燕皇。   他们都比我厉害,我多么希望,我能够有一点点力量,抵挡住这些人。   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哪怕我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是你,我依旧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因为你刻玉给我,你道歉给我,你微笑对我。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   我想,我身上和我心里的毒,如果不死,大概是不会好了。   “下来!”城门大开的当口,一骑骏马奔来的那人,连铠甲都未穿,就冲入了联军的眼前,燕洵原本专心刻玉等着大军前来,却听到采薇哭着来喊贵妃登上了城楼,他早已至生死于度外,本以为一切今日都可了结,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策马狂奔而来,转过头跳下马来,“下来,淳儿,下来。”   站在这端的楚乔看着这一幕想,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画面,也许一切和当年都是一样的,燕洵依旧是那个朝天嘶吼却无能为力的少年,面上留着泪,心里流着血的少年。   宇文玥这边厢已经接到了士兵奏报,“找到清儿了”他如是跟楚乔口语着,悄悄的对军队做了手势,青海军队放下了兵器。   ===============================================================================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从高处往下看你,其实心底有点恍惚。   这十年来,你仿佛一尊铜墙铁壁般的指哪儿打哪儿,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宫墙内外生死杀伐全由你来定夺,可是站在这城楼上往下看,你却和多年前九幽台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满是悲伤。   望着还是动也不动的联军,我回头看了看这些熟悉的宫殿,原来这就是我们的一生啊,脚下一步之遥即是深渊,我穿着我们大婚的礼服心里很哀伤,这衣服怕是真的风水不好。   拿出随身多年的断箭,一箭朝自己的心口狠狠刺去,那阳光,仿佛都被镶嵌了金色的粉,晃得人直想流泪,我踩着人生里最后一个边边,向你而去。   联军亲眼看着元淳自杀于城楼之上,而后一袭蓝色跌落下城楼,燕洵拼尽全力策马接住了她,两个人被力量带的跌倒在城墙下,双双不得动弹。   “燕洵!”军队里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楚乔,她一个人抽出佩剑直冲两人而去,下马立剑于两人眼前,“秀丽军听令,保卫燕皇!”   秀丽军和青海军队迅速的涌向皇城脚下,萧策看着这番景象,冷笑着看了眼没动的元彻,岿然不动,   两个人分散在地,燕洵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身下一地鲜血,面色一片惨白,他疯了一样的扑上前去,用手堵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心口,眼泪就这么毫无控制的流了下来,哪怕这些年来,燕洵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淳儿”听到声音的元淳,很努力的睁开双眼,对他挥了挥手,竟是一笑,   燕洵抱起元淳,想说什么,才发觉自己抖的厉害,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燕洵哭了,哭的很厉害,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样,声音都变了形,   “你又接到我了。”元淳笑着抓紧他的手臂,   “淳儿”燕洵紧紧的捆住她弱小的身躯,想要在汹涌不断的血流里抓住她的命,   元淳闪着很得意的表情贴近燕洵的耳边,“我,是不是很勇敢?”突然觉得很心酸,“燕洵哥哥,”很努力的才能抚上你的脸,“我不想看你流泪,不想看你伤心,淳儿长大了,不想赌气了,燕洵哥哥既然道了歉,淳儿就不能小心眼了。”   “不要,你别原谅我,是我错了,你惩罚我,十年不够,二十年,三十年,都给你。行不行。”   “这十年,我都偷的很辛苦,要端茶送水,要低声下气,燕洵哥哥,我可是个公主,你还要我偷二十年,三十年,你真是坏啊。”   “对,是我坏,都是我不对,不过你不能这样啊,既然你偷了,就得都偷走啊。”   “我偷不动了。”   谢谢你,最后没有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谢谢你,陪我一起演绎了这场我想要的复仇。   我说过,只要嫁到燕北,只要留在你身边,你总有一天,是会爱上淳儿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淳儿赢了。   阵前一阵喧嚣,单臂的元嵩策马奔来,木然的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回头大喊,“大魏军队给我撤!!”元彻从未看到过这样狰狞的元嵩,看了看宇文玥,默默的同意了,萧策看着所谓的联军一下子都成了敌军,心知大势已去,自嘲的笑了笑,而后抛却了他一贯的玩世不恭,   “燕洵,我给元淳一个面子,饶你一命,今日既然如此,我也不做强求,你把燕丰交给我。我大梁,做得出就担得起,他娘既然已死,这孩子我来养!”   燕洵回头望了望眼前的一切,突然发现或许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别睡,醒一醒。”宫里乱了,满宫的来不及逃走的人,给他们闪出一条路来,但就是找不到御医,他抱着她,像小时候迷路在深林里一样,一路走一路流泪,   两个已经步入而立之年的人,在生死的关卡,哭的不能自抑,他们,曾是长安城里,最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人,可苦难从来没有因为你是谁,或者说,苦难就是这样明白无误的找上了你,此后经年,无论你多么努力,命运的手掌,总能把你每一次站起来的苗头拍死,让你陷入一个,又一个,不再信任,不再善良,不再幸福的巨坑里。   好不容易在黑暗里看到了你,看到了散发着光芒的你,这一生里,大半生都在寻寻觅觅,从来没有回过头,其实只要稍微回头就能看到你,你把一辈子的光芒都凝聚在这几年里,就为了让我看到你。   我看到了,你的光,也灭了。   我知道我错的离谱,也明白你的用心。   燕洵抱着已经无法言语的淳儿,一步步往回走。   联军撤退了,几大将领进了内城,淳儿拉了拉燕洵的衣袖,最后要他叫楚乔来。   元淳伸出手,望着楚乔,楚乔看着这鲜血殷红的手,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绿色衣服的女孩,她曾那么骄傲,却被践踏如泥,她也是这样,想拉住自己的手,楚乔想,这一次也要拉住她,像上一次一样,拉住了,她就不会死了。   “保护好他。”元淳张了张嘴说出了最后这四个字,像是把最后的生命力量都捏进了楚乔的手里,   燕洵觉得,天,突然就大黑了下来。   ===============================================================================   一刻也不敢耽误,楚乔咬着牙带着她的秀丽军迅速的封锁了皇城,才发现这皇城里,连黑鹰军都已经所剩无几。原来燕洵早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长安。   燕洵把元淳一直抱进了涟漪宫,坐在他们经常喝酒聊天的软塌上,仿佛两个人宿醉到天亮还是今天早上的事情,眼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从哪儿蹦出了一只漏网之兔,燕洵突然就笑了,摇了摇怀里的元淳,想要叫她看。   惹得陪在一旁的采薇和风眠,泣不成声。   没多大一会元嵩和元彻就来了,元嵩说着就把剑横在了燕洵的脖颈之上,风眠不让,两个人挥剑相向打了起来,燕洵仿佛已经没了焦距的眼神恍惚了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事情,他抱起了元淳,示意风眠不要管,然后把元淳稳稳的交到了元彻的手上。   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怀里经年累月带着的缳缳早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燕洵摘了下来笑着说,“总想着还能还给你,想东想西的,就给忘记了,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啊。”   元嵩望着这个跟自己说过此生不再见的妹妹,泪如雨下,转身就走,   说好了放下,但是你放不下,我又如何放得下。   “燕洵你疯了吗?淳儿这么爱你,你要她留下?你就这么走了??”楚乔的声音里已经几近悲愤,望着骑上马准备回燕北的燕洵,宇文玥揽过他的王妃,不让她过于激动,   “燕北苦寒,她不喜欢。”   燕洵停下步履,眺望了那已渐渐远去的皇宫,久久不肯离去,宇文玥护卫在侧等着他,宇文玥走到燕洵身后,问他,“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带她走呢。纵使苦寒,她也想待在你身边的。”   “燕北的风沙太大,女人过了三十岁,这风沙一吹,就如同老妪一样,该不漂亮了,淳儿都三十岁了,宇文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燕洵,”   “我有点累,我想休息休息。”   我已经习惯了,我想要的人这样离开我身边,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个,但你相信我,我不欠别人的了,我不会让你孤单太久了。   ===============================================================================   那一年年末,燕北退回领地,自销去皇位,自降为燕北王,重新与大魏元彻帝结成盟国,是年,燕北王燕洵率兵与柔然来犯大兵鏖战,身先士卒,力战而亡。   燕北贺兰部子嗣燕展即位新任燕北王,燕北有功于国家,大魏承诺,与燕北永结兄弟之邦,永世不再纳入质子。   他是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世子,燕北王燕洵,葬入长安。   他归来的那天,长安城里人头攒动,青海王扶灵,元嵩出长安城迎接。   燕洵自幼在长安长大,而后发动了长安之乱,经年后杀回长安为帝,联军攻破城池后,他不带一兵一卒退出长安,在燕北苦寒之地以一己之力保卫国家门户,止住柔然铁蹄进犯。   纵杀人无数,仍战功赫赫。功过相抵。   再也没有曾经策马崩腾的长安五俊,再也没有气势如虹的血洗之恨。   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的灵车伴着漫天的飞雪驶入朱雀大街,驶入燕北王陵而告终,而在那里,元淳正在等着他。   头顶蓝天,□□骏马,胸怀坦荡,保家卫国,万死不辞。   年少的燕洵很快乐,因为他知道为了什么而努力,如果这一生,能够有机会不负曾经的自己,那也是一种快乐。   无论是父亲,兄长,还是自己,没有人在乎燕北的皇位,从来,我都是一只想自由翱翔的鹰,飞远了,也要回家。   长安城里有你,那这里便是家。   一旬,十年。   一旬如初见。   二旬情缘断。   三旬此生别。   生而见到你,死后有你陪伴。   算得好生,亦好死了。   燕北王随葬物品仅两样,一块刻好的玉,一枚洁白无瑕的兔尾。   我可能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我爱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撒花,自己撒~~~~ 我想写番外的,但是目前一笔没写,一点甜都没写好,真是对不起大家和我自己,跟吃了苦黄连一样,好罪过。。。。 我要去海上繁花催档。。。我好气哦,哈哈哈   ☆、番外之采薇   采薇原名捷芳,自幼有父无母,后来有了继母,亲爹也算一起没了,十三岁随远亲进入燕北后宫做宫女,十六岁被指派到莺歌宫给魏夫人做宫女。   无缚鸡之力,无读书之才,就凭着察言观色,勉强维生。   十三岁的小女孩面黄肌瘦,进了莺歌宫,满宫人都看着她流露出可怜的神色,她拉着同样营养不良但是身板挺拔的同龄小侍卫顾三样,一点都不担心。   顾三样哆哆嗦嗦问她,“这宫荒的和鬼城似的,你害不害怕?”   捷芳瞪了他一眼,心想就你一个提刀的,你问我害不害怕??然后软软的叫他,“风眠,你去把草除一除呗。”心想你那刀也就这点用途了吧。   回头朝殿里走去,破败的殿堂,老旧的陈设,躺着还没醒纱布包头的魏夫人,捷芳看着这个瘦弱的自家主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朝堂之事,宫宅之斗,我都不懂,我只知道,亲娘要死的时候,爹不闻不问,甚至怕她晦气了老屋,硬是把我们赶进牛棚。   捷芳觉得这里比牛棚要好得多,新主子看上去长得比娘亲要结实一点,最重要的是,捷芳偷偷的摸了摸她头上的纱布,那不是长笙宫女官缠的,也不是太医缠的,是自己跪在角落里亲眼看着燕皇陛下缠的,捷芳这辈子就一个傍身的本事,察言观色,娘亲说让自己多长个心眼,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防身。   捷芳决定,以后就叫采薇好了,反正都是去摘花,芳也好,薇也罢,开一时算一时好了。   采薇想,自己这辈子是从来没想过能当上长笙宫里一号说得上话的人的。   魏夫人对我们好的简直没了边,我其实还好,虽然我真的不记得我说过我特别喜欢吃荔枝?但是吃多了这御道上快马加鞭送来的荔枝也真挺好的,总比风眠强,天天吃燕皇陛下赏来的羊肉粒,其实顾三样祖上是南方人,吃不惯羊肉,魏夫人时常就笑着看我们吃,切,连孩子都没生过的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毛孩子,老是露出老母亲般慈祥的微笑干什么。   魏夫人的独宠,其实是宫外闹的欢,宫内都是人精,谁都不傻,你没孩子,没位份,甚至侍寝牌子都没有,私底下不少主子都放弃了打击报复的唯一原因,就是知道你有天蚕丝有酥山有传世的翡翠白珠步摇冠仿佛什么都有,但这后宫依旧每年都有孩子出生,所以你魏水享就是元淳毫无疑问,除了陛下,皇后,还有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满宫人看着萧玉皇后的表演,大家都知道跟着演一演无所谓,但是过了度除了讨燕皇晦气,实在还不如去要个孩子划算。   宫人们私底下说,陛下这不是在养老婆,是在养女儿,怎么惯着怎么来。   小老婆和小公主争宠,简直没有意义嘛。   “我不要吃胡萝卜。”魏夫人鼓着脸说   “你必须吃胡萝卜。”燕皇陛下黑着脸说   这种对话,每个月都要来几次,我和风眠每次都听得耳朵出了茧子,一个死活不吃,一个死活非让人吃,就为了一根胡萝卜,最后给惹哭了就好了,燕皇陛下脸也不敢黑了,啃着胡萝卜问,“我吃行了吧。我都吃了。”   魏夫人就撅嘴持续表达不满。   不知道为什么,采薇总想,长安时候的燕世子和元淳公主,大概就是这样生活的吧。   我命真的不错,整日学的都是如何跟着魏夫人腐败奢靡浪费,风眠比起我真是命苦了不是一点半点,燕皇陛下没事就会亲自教习他的功夫,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大了连个劈剑的姿势都不对?风眠跟我说他就没会过,怎么会?怎么对?然后就被命令一下午一下午的站桩。。。从窗口望去我笑着告诉魏夫人,他幸亏在皇宫里,这要是在庄稼地里,估计会招来猫头鹰也说不定。魏夫人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看她笑,我想我一直看好看的人会不会也变好看点呢~   燕皇喜欢吹觱篥,没人的时候,大军胜利的时候,宫里有喜报的时候,反正,开心的事会吹,不开心的事情也会吹,风眠说,他大概只是想吹觱篥,他后面的话咽下去了,我知道,觱篥声音悲凉,或许在他心里好事坏事都是一回事?   有一次被魏夫人撞见了,那正好是某月某次胡萝卜之战的第二天,这一次燕皇陛下有骨气,硬是给逼着吃了半拉,魏夫人剩下的说什么也不吃了,说再让吃就去天牢。燕皇说你有本事就去,魏夫人从书案上刷刷写了“天牢”两个大字让我给她挂在后背上,然后来回来去在燕皇面前晃荡,燕皇不理她跑到亭子里吹觱篥,   “呦,卖上艺啦。”说自己吃胡萝卜仿佛吃到一整个草原的魏夫人挂着“天牢”愤愤不平的又来挑衅,   燕皇本就躲着她了,看她又来了索性停下来不吹了,黑着脸看她,意思是躲你不行你还顶着来,好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魏夫人不负众望,拉着我和风眠三个人齐整整的跪在燕皇眼前,燕皇有点方,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有点慌,魏夫人一脸悲壮演的特别浮夸,“不就是死吗?陛下,您的曲子太好听了,我死就是了。。。”说着还把天牢两个大字捞起来蒙头上了,   我和风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又是哪一出啊?眼看着燕皇一张脸黑着黑着就笑了,笑的剩了一脸牙,拿着觱篥上来提起魏夫人,“你看我今天不把胡萝卜让你都吃了的。”魏夫人挣脱他边跑边挑衅,“好听好听,陛下的曲子超好听。”我和风眠看着满宫疯跑的两个人比较无语,盘腿坐着讨论,笑点到底在哪里?   他们让人不明白的地方其实还有很多。   好了几天就闹翻,闹翻了几天就和好,但是唯有一条不变,有仇不隔夜,有架全吵完,从不耽误吃饭和睡觉,还有虐狗。   满宫招待燕北八部领兵功臣,因着后宫众人的关系,聚会没那么拘束,后宫的嫔妃都聚做一堆聊天扯淡,只有魏夫人跟着八部来的一群毛孩子去玩投壶,谁赢一局说要送一头羊,燕皇陛下跟着众将领一边喝酒一遍讨论局势,手里还要不停的给她剥葡萄皮,是的她已经牛气到吃葡萄都不吃皮了,燕皇手里搞得汁水横流,她玩一会就跑回来吃点小葡萄,看的将领们一愣一愣的,他们俩谁都没当一回事,燕皇理所当然的喂她吃不让她沾手,这边听着贺兰山地貌那边还要问,“甜吗?”   “嗯嗯,我赢了三头羊了!”   “这么厉害啊?”   “你继续剥继续剥,我还要去”魏夫人吃够了眼见碗见了底又推给他,然后一身精神抖擞的再去投壶,“我要把他们带来的羊,都赢回家去!”   “好,都赢回家去,给风眠吃。”   风眠一阵风中凌乱,我不爱吃羊肉!!!   初一和十五,燕皇是必须去皇后宫的,照理来讲应该是皇后来长笙宫,可自从长笙宫姓了魏谁都来不得了,所以风眠说,偶尔一次跟着燕皇去过皇后宫,皇后准备了十多道他喜欢吃的东西,可也不知道触了他的哪根逆鳞,非说皇后浪费,大吼大叫的,十五的月亮那么圆,发完了火还是得留下来,风眠回来说,总觉得燕皇陛下有被卖进不可描述地方的表情。   半夜坐在窗口吹觱篥,真是让皇后满宫哀伤。   采薇觉得可能自己记忆是有点问题的,因为明明十六的早晨伺候魏夫人洗漱的时候燕皇也在的,这寝宫里,一向是魏夫人睡床,燕皇睡塌,她的大,他的小,她的软,他的硬,发展到伺候洗漱,也是她先,他后,魏夫人迷迷瞪瞪的起来被人扶着嘴里念个不停要吃的早餐,一桌子没放下后来又填了一张桌子,二十盘不止,燕皇笑盈盈的说胃口好才是真的好,魏夫人突然眼神凌厉“你要是又想让我吃胡萝卜我就把你觱篥塞上猪鬃毛。”   燕皇笑着表示无所谓,你塞吧我有好多个。   风眠说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问他,夫人是州官,皇后是百姓?   风眠嚼着羊肉粒不置可否,反正皇帝是他,他说了算。   魏夫人从来不允许我抱着她的香炉,手炉,脚炉,她特意找到太医给我诊断说我体热,不止我体热,满宫都体热,就她体寒,总体意思就是我们都不需要她的暖炉,我们愿意点自己点去,所以从来都是她暖洋洋的抱着,我冻得嘚嘚瑟瑟的待在她几米开外的地方。   寝宫里点了香,她就把我们也都支出去,跟着燕皇,他看奏报,她就坐他身边练字,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大讲话,偶尔眼神有触碰,也都是轻轻一笑。燕皇轻轻摸摸她的头,她就笑盈盈的晃头上的步摇回应他。   我没念过多少书,我从窗外偷窥,我问风眠,岁月静好,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个。   风眠呵着哈气告诉我,上一句是琴瑟在御,怎么?你还想听觱篥?   我没有告诉他,所有的觱篥都已经被我们偷偷塞上了猪鬃毛。   “风眠啊,你现在一张嘴都是羊膻味。”   隆冬的燕北虽然冷,但是特别美好,我想想,都幸福的笑开了花。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番外,充实下内容,后续还有几个~   ☆、番外之宇文玥   这些年来我们都未曾相见,主要是他一直要杀我,我拖家带口,不想和疯子拼命。   偶尔互通往来也是信件,大多都是外族来袭,我们打个配合,但是我承认,因为门阀在大魏被屠尽,元彻拼尽全力救我到青海,所以一向对元彻我十分尽力,对燕洵我一般使力□□,因为我怕他背后给我来一下子,还是那句话,我有妻儿,冒不起风险。   这个喜爱精致的胡闹的人,是我年少时唯一的朋友。而如今,我却不得不防。   淳儿公主从小就喜欢打扮成男装,跑到尚武堂来跟我们一起胡闹,从来就是燕洵的跟屁虫,燕洵一向对她有求必应,一是因为她小,二是因为燕家向来父慈子孝,比起我们,更容易疼爱别人,以至于后来发展成了对公主的奴性,我明白他的无奈。   他说对淳儿没有男女之情,我看着也是这样,长安的岁月里,燕洵明白里揣了糊涂,糊涂里也有明白,但我从没有想到过,我们会爱上同一个女子,而且都不得放手。   我记忆里的元淳,天真,纯净,张扬,跋扈,幼稚,执着。   我眼看着她穿上了十几年前的婚服,站在城楼上,字字句句敲打我们所有人,然后从城门楼上纵身一跃。   我其实大概还记得的,她从小就是最怕疼的。但这确实是她会做的事情,为了保护燕洵,她大概什么都不怕的。   城楼下看到他们双双跌倒在地,我的星儿反应的比谁都快,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好计较,但是她也太快了,那一声燕洵,让我有点心慌。我知道当下的状况里我自私了,因为我怕你愿意同生的人是我,但是愿意共死的人,是他。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我害怕。我马上跟着上去了,我怕晚一刻,我就又站在了你们的对立面上。   然而从看到燕洵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担心多余了。   燕北这十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想我知道的。   那是在星儿陪我跳入冰湖的那一瞬间,我读懂了的东西。   在生的最后一刻,死的前一秒,是爱。   淳儿临死前挣扎着捏着星儿的手说“保护好他”,是了,女人都是爱记仇的女诸葛,临死淳儿也不肯相信我,她相信星儿,这种惺惺相惜,可以互杀,又能互相托付,女人啊,友谊时而不值钱,情谊往往重千斤。   后来陪着燕洵回燕北,很大程度上其实是星儿执意要安全送到,清儿也吵着要去,元淳想的没错,过了情关我开始看重现实,然而星儿不是,她准备说到做到,护他一万个周全。   “清儿,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比你新生的小妹妹都重要?”   “父王,小妹妹有什么稀罕的,迟早泼出去的水,淳姑姑家可有我的好兄弟展儿,那才是手足嘞。”   四岁,就四岁,这才多久,给我教育成这样,我也不好问到底谁干的。   送到了还是不放心,我老婆执意不走,那我也不走。   燕洵的后宫其实还是挺热闹的,比我想象的人要多,但是奇怪的是,回来以后没有给淳儿任何说法,新丧又救了燕北,怎么都要设个灵吧,什么都没有,萧玉没有也就算了,淳儿也一样,许是太多年未见了,他的行事风格我真的已经不大了解了。   燕洵就整日坐在他的长笙宫里不言不语,一个人摆弄他的觱篥和他的玉佩,要我说也是绝了,在长安抽抽搭搭哭个没完的婢女还有那个跟元嵩舞刀弄枪的侍卫,居然罢工半路走了,我听着怎么一个叫采薇一个叫风眠?这两个人这些年都搞了些什么啊。我无人可问。只能跟着我家少爷,去会他的手足,聊以解闷。   “展儿,你怎么不高兴啊。”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是谁啊?”熊孩子指着我,额这个开场白……我回头看我儿子,他倒是对人家厌恶他的态度表示很平常,   “这是我父王,来串门的。”说着还拍我大腿,一副我爹娘带我来旅游的欠揍表情,我真是,   “哦。”小小的人瞄了我一眼,眼里居然带着点可怜,   “你父皇又把你关在皇后娘娘宫里啦?要我说,皇后娘娘比你父皇好说话,你求求她,放你出去和我玩吧。不行我们就去找淳姑姑,她说话你父皇肯定答应的。”   “宫人们说皇后娘娘死了。说淳姑姑没有回燕北。”   “为什么会这样,什么叫死了?”   “死了,就是回不来了。”   “那回不来,也是死了?”   燕展突然被我儿子的逻辑震惊了,直愣愣的没做声,   “那我们新出生的那个小兄弟呢,他没跟你一起?他也死了?”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回来就没见过他了。”   “没事,我不会死的,我会陪你玩的。”   “你撒谎,你父王来了就是带你回家的。”   “那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了。”   “我才不去你家,”   。。。。。。。。。。。。。。。。。。。。。。。。。。。。。。。。。。。。。。。   闲来无事,带着两个小子做风筝,一整只蝴蝶非要给染上颜色,燕洵处理了点政事回来就看到我们的手工艺品,他看了一会,没有放声。   看的出来两个孩子都有点怕他,当然那是一点都不怕我。   星儿回来了也跟着我们一起染色,问燕展,“蝴蝶为什么要染成一面黄一面紫啊?”   “这都不知道,明黄和暗紫是互补色,放在一起更鲜明啊。”   做好了风筝,团坐一起吃饭,燕洵依旧话很少,星儿给他布菜他也吃的波澜不惊,宫人们端来清儿点名要吃的鲜菌汤,不给面子的展殿下依旧是皱眉表达你推荐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的神情给我家清儿,他父皇在他是从来不敢张狂的,我也从没想到胡闹的燕世子会是严父,而我成了慈爹。   他的温情可能只在饭后甜点的时候,清儿从没想过燕展能得到吃父皇手剥葡萄的待遇,望着我斜眼睛那意思让我也学习一下,“甜吗?”展儿笑的人畜无害,“父皇,葡萄很甜。”“好,那你就多吃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叨扰过久,眼见燕北局势已经稳定,拖着连哭带嚎的清儿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前一天被我发现燕洵要见我家星儿,我很没气节的做了隔墙有耳的那只耳。   “阿楚,不能太惯着孩子,你家清儿过于放纵了,今后长大有苦头吃。”   “是了,你不知道,宇文玥惯起孩子真是。”楚乔突然发觉自己不应该这样说,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燕洵神色如常,“他冷了大半辈子其他人就为了暖这几个小鬼,也是天道好轮回了。”我在外面听他这么说,感觉有点没面子,觉得不该这么做,就走了。   临行前一夜,我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拿着觱栗望着月光出神。   怎么不吹啊。   燕洵看我来没有意外,把觱栗递给我,我才发现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得声响。   宇文玥,你还记得我刚到长安时候的事吗?   不太记得了,年头太久远了。   我也是,不过最近零零碎碎的想起来好多。   是吗?都有什么?   刚到长安宫里的人问我想要什么颜色的骑马装。我说要暗紫。   我一直以为我从小就爱吃紫藤糕。可是燕北是没有紫藤花的。   前几天我喝了你家儿子力荐的鲜菌汤,原来我并不会过敏呢。   燕洵。你没事吧。   爱吃紫藤糕的是她,吃了菌汤要过敏的是她。   暗紫,配明黄,最爱明黄的,也是她。   宇文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说,我后来怎么给忘了?   我觉得无论我说什么,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设个灵吧,别惩罚自己了。   只要我活着,这燕北,就不能留下她的名字。   你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介意的,会理解你的。   燕洵摇了摇头,月光下他看着我,竟然笑了,把觱栗抱在心口的地方,指着长笙宫画圈,她就在这,一直都在,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   这一瞬间我觉得糟透了,我知道,我拦不住他了。   他找星儿原来是在托孤。   离别那天我最后一次回头望了望燕皇的送行队伍。   他总是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中模糊在我的视线里。   我骑在马上回头叫星儿,“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什么事呀。”星儿抱着清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对我笑,   “魏舒烨是后来才到长安他叔叔家的,我们是后认识的。”   “哈?那长安五俊原来是四俊吗?”她拿早已风干在记忆里的名号打趣,   “不是,一开始就是五俊。”我望着自家老婆乐不可支觉得我们幼稚的笑容,回以一笑,   “哦?那你们把哪个倒霉的士族子弟无情的给踢出去了?”   魏水享。   那个人叫魏水享,她说她要做家属,不占名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吃格外上心,第三章埋过菌汤梗,我感觉我可能最近五行缺蘑菇,晚上撸串一定要吃烤蘑菇。。。   ☆、番外之风眠   我爷爷就胆小,老家在江南,江南战乱,一路往北跑,我爹爹也胆小,他觉得爷爷跑的方向不对,他是一路往西跑,俩人穷尽一生跑了个大直角,终于跑到了燕北,也迎来了神州大地最大的大魏与燕北之乱,跑的真是准啊。   我们家属于边跑边学习的类型,所以虽然家都跑散了就剩下来我一个,但是我能打能写,进了宫能做侍卫而不是内官。   祖训就是活着,所以我从来对自己没什么高标准,严要求,只要不害人,我觉得过得差点也行,所以我跟着分去了莺歌宫。   满宫就俩女人,还有一群我感觉的鬼影子。   我认为,燕皇能给我起个同样他过去伴读侍卫的名字,那么我大概跟程将军不会有合拍的地方了,毕竟上一个风眠是怎么死的,全军心里都有数,我准   备就在燕皇身边混日子,当好他的狗腿子。   虽然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但我觉得练好功夫还是有意义的,我爷爷和我爹根本就是路痴,我其实觉得往南跑才是对的,至于向东这个选择,只能留给我儿子了,如果采薇愿意生而且生的出的话。   自从搬进长笙宫,成为了两个人的贴身侍卫,见惯了宫墙内外的生活,每次皇后从燕皇这受了气,都要叫魏夫人一个人一起去祭祀。说是祭祀宗庙,但一向皇后坐着,魏夫人跪着,若是不开心的紧了,说是为了心诚则灵,让她跪着爬台阶的时候也是有的,风雨无休,愈演愈烈,不跪到晕死决不罢休,这时候魏夫人在长笙宫里抖机灵的劲儿仿佛全没了,任人宰割。   我不知道这宫里到底有没有人给燕皇奏报,但我知道魏夫人从来没说过也不让我说,燕皇也就没提过。   我背着魏夫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背上她她就开始流泪,是那种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流泪,放下她她就不哭了,看到采薇就嚷着要吃东西,她膝盖都跪伤了,严寒酷暑,很多时候跪到苦胆汁吐个不止,她却从不允许我多说一个字,总是抱着暖炉端坐在亭子里,望着燕皇偶尔打开时常关着的书房窗子出神,燕北服饰冗重,她受了伤回来就肯定要神神秘秘几天,洗漱更衣从不假手于别人,采薇不明就里,只有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皇忙着行军打仗,偶有时间也要一直看看密报,吹吹觱篥,来自青海的密报一封接一封,青海王成亲了,青海王妃生子了,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后来觱篥吹不得了,他就日复一日的刻着他手里的那块玉,越刻越薄,每次刻完吹着玉面上的尘,我分明看到花纹的另一面是一个字,“归”。   盼君归来君不知。   君在远方和君在眼前,不知道到底谁辜负了谁,而谁更愁苦。   但是说好了跟着燕皇混饭吃,我不想砸饭碗。   活下来,是个多么沉重的话题,是我血脉里永恒的主题啊。   所以我顶着一头的羊膻味,还得继续吃羊肉,是饱含了多少我对生的眷恋……   燕皇话少,但是对我说的最多的两句话,结尾都是以做不好你就去死来结尾的。   第一句是,你要练好功夫,如果学艺不精你就去死吧。   第二句是,你要保护好魏夫人,如果做不到你就去死吧。   总体来说,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但是我觉得我功夫再好,你也要关照点,这事情才好办吧。出了长笙宫就当甩手大掌柜,我真的也挺心累的。   后来我又发现了,不是我灵异感好,是暗卫跟鬼似的真的多,这么多人铜墙铁壁的,我武功真的需要那么好嘛。   原来一直以来,燕皇什么都知道。   我终于领悟了,我主要的作用是,失火了背着魏夫人跑,搬家了帮着魏夫人拎包,被皇后刁难了陪着罚站。暗卫只做到保证她活着,我需要做的是保证她活蹦烂跳的活着,这个准则是经过了很多年,我才明白的。   唯恐她过得太好,又唯恐她过得太不好,红脸是他,黑脸还是他。   我白天站桩的时候多数时间都在瞌睡,因为作为暗卫的编外人员,我经常上夜班。正房顶上上夜班是我一个人的活儿,所以八卦自然比一上夜班就在外殿睡到昏迷的采薇多。   采薇就是看准了燕皇帅,所以带了滤镜的眼珠子看东西不真切,长笙宫里觉得他闪闪发亮,其实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大概异性相吸呗,等我发现我是魏夫人人蜜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   看看,这个傻丫头又在燕皇和魏夫人大战的时候跑去看热闹了。   “燕洵我不喜欢泡温泉!”每年去温泉魏夫人都要推脱,死活不愿意去,   “这燕北天寒地冻的,这两个月尤其为甚,你忘了是谁去年一整个冬天和病猫一样了?”   “我不管,我不要和萧玉一起去!”   “在我眼皮子底下她敢欺负你吗?”   “我也不能总活在你眼皮子底下吧。”   “这天寒地冻的,去了别宫,不是泡在池子里,就是跟我待在寝宫里,你还要去哪疯?”   “池子里啊,我不爱和她一起!”   “那你就和我一起!”   话题到了这就聊崩了。他俩有没有一起我不知道,采薇大概知道。   但是!重点其实是我每次都想跳下去摇魏夫人,祭祀的事你不说,罚跪的事你不说,推你掉湖里的事情你不说,让你穿舞衣的事你不说,你偏偏搞得和小老婆争宠一样,是了你是小老婆了可是你这么做很蠢啊。每次我觉得我这个主子脑子掉线的时候,我心情都很愁苦,就采薇觉得这是打情骂俏,想想今后有这么个婆娘,我心情更愁苦了。   别宫是那年燕皇陛下为曾经的青海王妃楚乔特意修建的,男人心就是大,就想着你冷不冷,根本不管你忌讳不忌讳,所以即使皇后其实也不愿意去,但是每次两个人都故意攻击对方,以缓解个人烦恼,燕皇也很郁闷,这么冷的天气斗个什么鬼啊,但是其实魏夫人和皇后到了别宫就聚在一起讲这里建的有多丑陋庸俗,从历史沿袭到风俗文化,两个公主塞着劲儿的从大魏大梁角度比着抨击,完全没有了后宫里你死我活的气势,是的我早知道她是元淳公主的,燕皇下意识的老这么说我想装不知道都难,这是她们关系最和睦的时候了。我发誓。   燕皇对她,在外力作用下,还是会有点出乎意料的行为的。   外力之一,儿子。   事情还是要从解决了贺兰恩格两部纷争后开始,展殿下从小古灵精怪,上次见到我们还吵着闹着要我们的小兔子大风筝,没过几日,在每年狩猎大会上遇到的时候,已经成了小受气包。   “喂,你耷拉个脑袋干什么呢?”我们位份低的不要不要的魏夫人,实在闲来无事,在人群尾巴里逗人孩子,   “我娘估计是做不成皇后了。”小孩儿仿佛泄了气一样抬头看看之前对人说了大话的小妃子,“她们说我娘被接回舅舅家了,以后不回来了。”   小孩儿捏着魏夫人穿的云锦来回晃,“喂,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娘不学好,你爹不想见她了。”她禁不住孩子拉扯随口胡诌,反倒把孩子气的大哭不止,   但是也不知怎么沟通的感情,没几日两个人成了忘年交,直到某一天被燕皇逮到了她给人家做的小香包。   燕皇抓着这么个歪歪扭扭的女红,百思不得其解。   没几天就把燕展交给了皇后管理。   忘年交的风筝会自此就再也开不起来了。   外力之二哥哥   大魏十三王爷元嵩被接来的时候。十五夜里燕皇去了皇后宫,早上回来发现寝殿里没人,转过来转过去下了好大决心去了偏殿,看到魏夫人,哦不,那时候已经是魏贵妃了,睡在十三王爷身边,蹭的就窜火了。   “水享,”每次叫这个都是生气了,一般多数时间都叫我们魏夫人,我们魏贵妃,   还是那十三王爷先醒的,毕竟当事人对水享这个称呼也不太熟悉,“你大清早的喊什么?”我趴在房顶有时候真的替燕皇憋屈,在这长笙宫,连敌国王爷都气焰嚣张,   “我……”燕皇有点局促的搓了一下手,转个身竟然出去了,到了门外觉得不对又回来了,   “你到底干嘛?”元嵩殿下盯着他来来回回,然后轻轻抽出被魏贵妃抱着的手臂,继续问,   我们神武的燕皇陛下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你俩和好了?”   “关你什么事。”声音大了点把魏贵妃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了燕皇陛下马上就起来了,“洗漱好了?是不是要穿官服上朝了?”   “三岁小孩不会穿衣服嘛!”魏贵妃听到这话才发现了元嵩殿下,怯生生的看了看两个人,收了手又坐回了床上,   “走!”陛下眼看着自己的小公主都不敢上前,拉起来就走,“哎哎哎我没穿鞋”也顾不得她的喊声,连抱带拖的给捄回了寝殿,“你怎么回事?半夜跑去他那里睡什么觉,你不知道什么叫宫墙有耳吗?”   “我哥昨天不舒服,再说了,他是我哥哥。”   “我知道,别人知道吗?”   “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你不知道!”   “……”   我觉得也是。   外力之活人死人都来捣乱   燕皇总是很强硬霸道,但是在长笙宫他多数时候最后都是认怂的一方,而且怂起来特别坦然。   比如寝殿里,一个大阵仗的搞了个雕玉的座台,一个对应的把一根断箭搞得和祖宗一样供起来。他不爽,但是他忍着。等她不在的时候,故意要采薇等人擦桌子擦凳子,擦好了他就把人贡品赏给满宫人吃,一整个供台他就给人留一个苹果。。。   魏夫人回来就生气,“燕洵,我摆在这的羊腿呢?”   “风眠吃了。”   我额。   燕皇半夜里总打量魏夫人,怪渗人的,有月光的日子,他眼睛闪闪发亮,没月光的日子,他眼睛炯炯有神。   我娘说,最好的爱情是向生而活,向死而生的都叫绝情。   我总觉得,燕皇拿着那块玉的时候,一脸悲壮向死之心了然于目,但看到魏夫人偷偷把胡萝卜喂给小兔子的时候,又表情生动起来,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夜深人静时,端着药膏给那人揉腿的也是他,月色闪烁里,我分明看到,归字玉在塌边一角,而他的心,都在那睡梦里仿佛还疼着的那人身上。   他大概不会承认的,他让我看到也并不是偶然,他希望告诉我,就算他不出头,我拼死也要保卫好他的魏夫人吧。然而这个逻辑关系有点醉。   我趴在房顶上,老是苦哈哈的盘算,燕皇和元淳公主的故事,估计在非大魏燕北国家,写一写画一画都是街头畅销前三位吧,青梅竹马国仇家恨,肯定可以赚很多银子。   再后来,一会监视她和萧策,一会监视燕北暗牢,一会送她来到长安,我自认是个合格的侍卫,因为我只传达我看到的信息,接受我得到的指令,我总想着,日子还长,日子还长。   后来,要出征大魏了,他们俩开始合卧而眠,到长安了,他俩开始正经谈情说爱,连我都不用再上夜班了,我以为猫头鹰的生活终于结束了,我和采薇肯定能混到个开开心心的指婚什么的,结果却是戛然而止。   跟元嵩殿下的打斗,是我最后一次握剑,我不混燕北大军那一片,我就只管我的燕皇陛下和我的贵妃娘娘,哪怕她死了,他要抱着她看一辈子兔子,我都敢夸下海口在他们身边站桩不倒。   但是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握着剑的手开始抖个不停。   那一瞬间,我心里都是怨。   我问元彻殿下,可不可以由我来背着她走,我十三岁就跟着她,燕北隆冬的雪雨里,是我从小扶着她,后来背着她,再后来可以做到健步如飞的抱着她跑。   我最后一次背起她,我回头问燕皇陛下,   陛下,淳公主这些年在我背上流过的泪,你可都看到过?淳公主跪了那么多年,是怕你心里为难,她是在替你们俩,向燕北的祖先求饶,我都看懂了,你懂吗?   我知道黑鹰军都跑了,你没法拿我怎么办。   况且,这碗饭老子不愿吃了。   燕皇跟青海王走的时候,我第一次跟他说了我的计划,我带着采薇往南走了,南边安全,我觉得这是我的人生中比较重要的决定。   后来在卞唐的集市上流行过一阵子燕北皇帝的爱情故事之家仇国恨三两篇,描述的就是一段战神的故事。   故事里的爱情故事红极一时。   人人都说那是一段相爱的历史,围观的人都看得明白,可到了死,主人公才发现这真相。   后来大家都当个传说来看,毕竟时间已经久远。   说书人忙不停歇,赚了个盆满钵满,此后隐匿于市井之间。   人道是,作者名唤顾三样,有妻有女,弱不禁风,祖祖辈辈说书为生,江南人士,终生喜吃羊肉。      ☆、番外之萧玉   我这一生,穷尽毕生精力,都在找个立足之地。   魏夫人,恩格部新晋的穆妃,你知道长得像谁吗?   回皇后娘娘,我没见过。   我看着,倒是和青海王妃有几分相似。你要见见嘛?   我位份不够怕是不能得见。   这年头也不算短了也不见燕皇给你进进位份,怎么,你伺候的他不满意?   他从小就不满意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笑着看着元淳低头的样子,心想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啊,昔日里那般张扬的元淳公主,此刻竟然这般安分守己的认命,不过我知道这都是女人的手段罢了,国仇家恨却还要矢志不渝,对待感情这位公主还真是可歌可泣。   有新人进宫,有孩童降生,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元淳,燕北的景色总是单调而苍茫,我很无聊,想要从她脸上探究她对燕洵其他女人的态度,我实在太无聊了,无聊到想从她嘴里听故事的程度,但她死活都不讲,她爱讲的都是诸如,燕洵喜欢蓝紫,爱吃葡萄,喜欢甜食,讨厌菌类之类的小事情,这些都不是内侍能够知道的,甚至连燕洵自己都可能不会注意的,她认识的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不大了解的燕洵,所以每当我拿出为他做好的紫色寝衣,酿的葡萄美酒,亲手做的紫薯糕,他意外挑眉的时候,我都有点恶作剧般隐隐的欢喜。   如果我知道这欢喜是什么,我大概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我的母亲来自大梁与犬戎的交界地带,身份低微,低微到生下了弟弟峰儿后,连个名号都没挣到就走了,在大梁,身份尊贵的萧策殿下年幼的时候,连皇姐都不肯叫我,更惶恐我那性格单纯善良的弟弟,简直是他的跟班而不是手足。   我七岁就进入了大梁谍者机关,十岁就已经在学习杀人,父皇告诉我,弱肉强食,胜亦生,败亦死,留不得一丝摇摆,你不是公主,从你加入谍者后,你就是一个在刀尖上舔血的赌徒。这些让我大概是不会懂得爱的意义的,所以当我知道宇文玥就是月兄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爱恋,从没开始,就结束了。   作为谍者,我很了解大魏。我也很早就知晓大魏的元淳公主。   去到大魏参加国宴,宴会上就看着她一个人的表演,表演她如何倾慕她的燕洵哥哥这个剧目,然而每个人都很尴尬,她却并不自知,在座的人精都看破不说破,看着大魏皇帝眼睛里闪烁的精光,我想美好大概总有终结的时候,幸运的是美好过吧。   满场的英俊,大魏元嵩殿下,燕洵,宇文玥,连萧策,看上的都是那个叫楚乔的女教头,男人的新鲜感和博弈欲大概就是这样的,这饭好吃吗?感觉好吃,大家都抢着吃,那一定更好吃。   我的弟弟是死在萧策的太子宫宴上的,我看到萧策那眼带桃花的笑,就总觉得很刺眼,他从小就嚣张狂妄,长大了开始扮猪吃老虎,偏偏我父皇就是吃他那一套,我身着丧服望着我的父皇,我这个所谓的弟弟,我想,大梁怕是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大魏和燕北这摊水既然搅和了,那就搅和个彻底。   我嫁给燕洵并不亏,皮相不差,风度偏偏,长安五俊死了仨,剩下的一个成了独臂侠,嫁给全须全尾的这一个,这种机遇并不多,更何况,他对大梁本就是动机不纯,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我想为我自己,赌个立足之地。   嫁到燕北的第三年后,我就知道,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是最坏的选择。   我跟燕洵说,你给我粮草,我们要迷惑大梁,帮助他们攻打犬戎进犯,不然无法与萧策修好。   燕洵告诉我,与犬戎交界是你母族领地,怕萧策不出力,想帮母族你就直说,别忽悠我。   我跟燕洵说,燕北八部的妃子里有细作。   燕洵告诉我,后宫的女人都是棋子,只要不过分,留条命打发出去就好。   我跟燕洵说,仲羽阿精程远是不同类的将帅,放在一起互相克制。   燕洵告诉我,很高兴我的想法与他一致。   我不认识曾经的燕世子,我只认识这个冷酷无情杀人无数的燕皇,可他在离我最近的地方,经常无意间闪露出他的本色,或者说,是他原来的样子,他总是要在最后一刻命留一线,留着留着,我的心也跟着变得没那么锋利了。   心一钝,做事就会瞻前顾后。   我就在想,就在描摹,那个元淳爱着的,原来的燕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今天总是冷漠的表象之下,全是深深的悲伤。   变成如今的总是悲伤着的他,我就会越来越觉得,我可能毁掉了某些我说不清楚的东西,冥冥中我真的不该触碰的东西,离开大梁的时候萧策少见的问我是否确定的东西。   我的立足之地,真的是这里吗?   我不是故意想要折磨元淳,我只是想知道,燕洵心里到底有多在乎。   我每个月都要让元淳来宗庙祠堂跪着,他一次也没有来过,她也从不告饶,我从一开始盼着他来想看戏,到后来怕他真的会来,到最后,我看到元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就很生气。   谍者回报,魏妃回宫与皇嬉戏,皇背其赏灯。   我心里恨,我恨自己,竟变得比当年的元淳还要蠢,男人,不就是你越抢他越跑的人嘛?   可若是你爱他,你如何能不追着他跑呢?   我每次策马登高,远远的望着皇宫,心里总在捉摸,那从不允许我进入的长笙宫里,他们在做什么呢?   他可穿着我亲手做的寝衣了?他可看到我装做漫不经心却兜了底的大梁地图了?他可知道我下定决心拿出破解了宇文玥与元彻的信使往来给他看了?   他在哪儿了?   什么时候来看我?   他来了,也总是步履匆匆,心神不宁,我只能不断的,出卖我知道的东西,换他舒展眉眼的哪怕一瞬间,我把一颗真心,一层层拨开,给他看。   可他看完了就算了,我也会泄气,我这个剥法,哪有当年元淳剥的痛快啊,那时候他都不为所动,现如今,又能如何?   初一和十五,他会来,可他的身上,都是她的味道。   隐隐的香,刺的我心痛。   我不能承认,甚至我的骄傲告诉我,我一点都不痛。   桃姬瞄上了她,被你知道了居然要杀掉,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她病了,整个宫都要地动山摇,太医院要集体去报道;宫宴上她坐的远了,隔着一整个宴会你都要望着她是否吃好;太医说她身体不好缺东西应该常吃胡萝卜,这胡萝卜在燕北就成了必备佳品,人人都要吃;我在宴会上让她穿舞娘的衣服出丑,你就此不允许舞娘穿露肩露腿的舞衣。   心里如果记得紧了,大概就看得清楚了。   你知不知道,刻意为之反而蹊跷,就这么简简单单,理所当然的,她永远值得最好的,这件事这条线时刻悬在你心里,你手上,这才最可怕。   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么重视她。   人人都说,楚乔是你江山为聘的女人,你不爱元淳,可那是因为元淳过得好好的,如果她过得不好,你眼里连一分钟都不想等。   我站在离你们最近的地方,看着你们对彼此最深的眷恋,我扶着自己的后冠,我想,立足之地,怕是又要没有了。   所以这燕北供奉着牌位的宗庙祠堂,是我唯一,能让你止步的地方。   黑鹰军卫队里你安排了太多归降的长安人了,你从不明示,但在他们好多人心里,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燕洵,她有一天如果存心害死你,你都无法反击。   或许,你还会巴巴的把命送上,免得她受累才好。   随着时间流逝,你的后悔,你的依恋,你的辜负,一点一点浮上心头,对她,你满心的,重头再来,已经再明显不过。   “我怀孕了。”我有点忐忑的告诉你,   你终于抬起头,凝视我起来,时间长到我已经有些尴尬,   “恭喜你得偿所愿,”你起身甚至笑了笑,“那我就功成身退了。”   我有一肚子的话,心里思考了又思考,盘算了又盘算,然后全数咽了回去,望着你的步伐,只能低声告诉你,时辰不早了,走回长笙宫怕是要打扰到入梦之人了。   你果然退了回来,笑着说也是,然后继续看你的书,   我还是不死心,躺在你身边,很久不能入睡,直到听到你说,“萧玉,此次出兵安南耗时不会短,我走之前会把水享升到贵妃。”   “怕我有孕的消息不好交代?”   “不是。”   “那是什么?”   “她喜欢的好些穿戴首饰,位份不够用不上。”   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我想不清楚,这到底算什么。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知道俘虏了元嵩,我带着元淳第一时间去迎接了你们,看着元淳被打,你简直心疼的无法掩饰,看着出兵良久,脸颊消瘦的你,一眼都没有多看我,我就疑心,难道还不够显怀吗?   后来,孩子的名字都是我定的,你说我定就好。   我把你的敷衍全当尊重。   直到你出兵长安,天牢里元淳终于说出了她知道的,我的秘密,我知道我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错过了弄死她的机会,更何况,也许一开始,我就没有机会。   她在你身边,她如何可以受别人的委屈呢。   她笑着问我,你可会为了我给我改名换姓?我生为萧玉,以萧玉之名嫁给燕洵,我还可以变成谁呢?   我抱着丰儿那软软的一小团,他握着玉佩的手,我亲了又亲,我真的不想走,不想放开他们的手。   这一辈子,我都在试图抓住别人,可我抓不住,一个都不行。   我最后一次去见你。   你依旧在刻玉,我知道这一次大概是给元淳的了,虽然我也想要,但是我知道我等不到了。   你问我燕丰如果萧策要,给不给。   我告诉你只要留他一命,怎样都好。   你说我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我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你在我身后,低声说,萧玉,如果不是这些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但是你做的过分了,我不能让你回燕北了。   我想,我至少得到了你的说明。   我自始至终都在扮演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搅动两国甚至几国关系的谍者公主。   我从未对人说过,在人生的最后,作为丰儿的母亲,你的妻子,我找到了我的立足之地,我死而无憾了。   那一年在大魏,我看着元淳拉着你在树下,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的前仰后合,我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就只是单纯的想变成她那样的公主,喜欢一个笑成你那样的人,欣赏那样美丽的月色而已吧。   我饮下最后这杯酒,不为这份爱,留一点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算给她洗白吧,主要是没有人天生就坏,她这个角色从前看从后看,大概都是这种结局,也是挺悲剧的。。。 人呢,最悲剧的就是失去信任的能力,爱的能力,天真的能力,失去了,争什么都争不到,多惨啊。   ☆、番外之萧策   萧玉简直是个神经病,萧峰死在我的宫里就是我杀的?我说出去这是我的亲娘给我下的毒,我的兄弟替我顶的缸,你们觉得有几个人会相信我?所以即使我拿萧峰当兄弟,但是我并不欣赏你萧玉的做事风格,尤其是你死了死了还要把儿子起名丰儿,你让我很生气。   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偏还是个乐观开朗到不行的主儿,一口大白牙跑哪儿都特别欢实,天天问我,舅舅舅舅,你是不是生不出儿子啊,我给你当儿子吧。   我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后来为着他的身心健康,还是给他改了姓氏,他稍微长大了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再瞎吭气,但是天天偷偷骑马跑去青海玩,跟宇文玥的儿子宇文清好的不行。   我经常去信问乔乔,你为什么会生出一个交际花一样的儿子?这熊孩子稍微比其他人大个几岁,从小跟帮派首领一样,就带着我家丰儿,元嵩家的元遥,时常跑去燕北,是啊燕展现在是燕北王,小屁孩在他爹给他安排的精将军,仲国师的帮助下,俨然已经有了后来燕洵的风格,但奇怪的是,绕是这么傲娇的孩子,就吃宇文清那一套,也是画风清奇。   梁丰回来跟我说,他们不分高低贵贱年纪背景,兄弟几个并称神州四少。   我嘴都要气歪了。   我说梁丰,燕展和你一个爹,你们没讨论一下吗?   讨论啥?讨论我们的爹最爱遥儿他姑妈?   这话谁说的?   清哥啊。   他还说啥了?   他说这样算来我们几个都是食物链底端的男子。   梁丰你就这么接受了他的设定吗?   那有啥办法,我们也不能违背客观事实吧。   客观事实是啥?   客观事实就是我爹的墓在长安那么远,我被发配到舅舅你家来,展哥哥一个人长大,遥儿每年冬天都要跟他父王去守陵,就这,人宇文清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父慈母爱,弟妹成群,人还不是食物链顶端啊。还   行,你别憋着,我看你是受虐待了,没吃饱是吧,来你多吃点你继续有话都说完了,我想听听神州四少聚一起都说什么了。   我们啊,讨论过了,这主要取决于宇文清他娘,你看啊,燕北有江山之聘的传说,大魏有秘密花园的传说,还有你!   我?我怎么了我?   你到现在也没生出儿子啊还被人说天天打骂后宫女子,说不定爱好男风江湖传言啊舅舅!   梁丰!你给我滚回燕北去!   哼凶我!走就走!   小兔崽子拔腿就跑,我赶紧吩咐守军,跟上他,看他往哪儿跑,安全送到了,然后回来送信,他狡兔三窟,兄弟都是神州号的可了不得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群小毛头,都长大到可以称兄道弟了。   我们都很默契的,把燕北团团维护起来,燕展的母族不是善茬,当年如果没有我,大概燕洵也没办法把他们除的那么彻底,我总害怕这孩子会长着长着就反了水,我也担心过为什么燕洵要把他身边当年的精将军和仲将军发配到苦寒之地,乔乔只说这是燕洵能做到的最大的仁慈,后来还是把他们安排给了年幼的燕展,索性听说他们相处的倒是很不错。   听跟着跑疯的宫人说四少里燕北王迁就丰儿,容忍清儿,但是有求必应的却是遥儿,大概因为遥儿长得太像他姑妈了吧。   我记得他小时候,贺兰部一直蠢蠢欲动,他的母妃是个挺薄情的人,元淳整日带着他满宫放风筝,我那时问燕洵,你要下手,不用斩草除根吗?燕洵告诉我,他的魏夫人喜欢这小孩,所以要好好养大他。   这个因果关系我是不懂的,他在很多事上,对于元淳的意见简直是反射般的回应,她说好,那就是好,连质疑都没必要。   燕北唯一被灭部干净的就是贺兰,却偏偏贺兰族的王子继承了王位。   也不知道这都是谁的因,谁的果。   当年在长安城,我眼看着友军都变成了敌军,其实对长安,我也无大期许,占了如何,不占又能如何。只是我好奇,那般软弱的元淳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还有,如果可以,我想带萧玉母子回来,我大梁皇帝,还养不起不对母子?毕竟,她是萧峰的亲姐姐,而他始终是因我而死。   每个人,都有他需要偿还的罪恶,或者用命,或者用感情。   了结清楚了后,留下的人,方可坦然。   这群孩子,哪个身上不带着矛盾,能做兄弟,真好。   “萧玉做的过分了啊,不过元淳你穿上这异域舞衣身姿婀娜的,多诱惑诱惑你家燕皇没坏处啊。”   “萧策我真佩服你,喝了那么多酒满嘴瞎话,还要这么巴巴的跑去青海,连一夜都等不及啊。跑夜路你不怕摔死啊!”   “呸呸呸,你懂什么,小孩儿出生谁第一个抱她,她就像谁。”   “啧啧啧,你还能比人家爹还早是怎样?你姐夫好歹还算颗朱砂痣,你在楚乔心里算什么啊。”   “哎我说元淳你这心也是大到无极限了,我眼看着我皇姐和我姐夫处的还行啊,你以前不还老要对我家乔乔打打杀杀吗?现在变了啊。”   “怎么你意思我应该抓把刀把你姐砍了啊。”   “别,你可别,你这身手,砍菜叶子都费劲还要砍女战士萧玉?当年我和我父皇说不娶你就是因为咱俩都太菜,你回宫歇歇吧你。”   “女的菜也就算了,你菜的这么理直气壮真的好吗?”   “讨厌!”   其实,我早心知大梁和大魏断然不会有好的结果,我与你元淳,何必无端成为怨偶?既然没爱,也别生恨。   “魏夫人,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走投无路了,你来我这,我至少可以保你生命无忧。”我坐在马车上,回头告诉你,   “谢粱皇陛下,不过我劝你一句话,你肯听吗?”   “什么话?”   “该放手就放手,伤了自己,别人顶多疼一阵子,你会疼一辈子。”   我笑着挥手离开,我何尝不明白。   乔乔回信说,大概是刚出生的时候宇文玥领兵出征,你来青海太勤了,清儿整日跟你疯,所以这性格也挂了像。   所以,我才是那朵交际花本花???   没多大一会宫人来报说,丰殿下又回来了。   “你不是跑了吗?”   “我想了想舅舅你孤苦无依的,我还是不离家出走了。”   “所以可怜我,又回来了是吗?”   臭小子跪在底下挤眉弄眼的气我,   “来人,给我帮他打包,带上黄金千两,问问大魏青海和燕北,谁要他,我给送去!”   “我要我要我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人不是宇文清还有谁……   我小时候去过大魏,那时候跟一群屁大的孩子玩耍,眼下都记不清谁是谁了。   就记得一个清秀的小个子,能耐不大脾气不小,众人打马球我们俩菜鸟心有灵犀地躲在树底下纳凉。   “喂,大梁也玩马球吗。你们有我们厉害吗?”   “神气什么,不就一个球而已。”   “拉倒吧看你这小身板,菜的和我一样,以后可得找个厉害点的媳妇,不然打群架都打不赢!”   “那你嘞!”   “看到没,进了好几个球的那个,是我燕洵哥,哥。”小个子吹牛还吃了螺丝,   我顺着他手指去看,再回头看他,好男风三个字从十岁的我头顶缓缓飘出……   我喜欢女人,我只喜欢那一个,厉害又坚强,打群架,一定不会输的那一个。   但我一辈子都不预备说出来。   她明白了,我也不打算承认。   我就这样,护她一世安好,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整个淳洵之旬,其实我很少写萧策,但是萧策是我特别喜欢的人物,看破不说破的人一般智商情商都很高,被这样的人满怀深情,简直是我的终极理想,但是我也有写文执着,元淳就是挚爱燕洵,从未动摇,她的悲剧和本文里她的所谓的幸运,都来自这份执着。 从七月末到九月中,这文其实结局早已经完结,我一直在写番外,无外乎是中间的过程,不好写,写不好,用特别惨烈的结局来反衬托之前这段平静的幸福,我看过一个电视剧,很喜欢的一个人人物说过这样的一段话,玩游戏啊什么的当下都不觉得有很开心,直到过去很久,回想起来,才会意识到哦~那个时候真开心啊。类似这样的意思吧,这种正文之外的碎碎念,我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跟大家聊个天咯。 下一个番外就是章节第20,也是以燕洵为主体的最后一个番外,以那为终结吧,哈哈。   ☆、番外之燕洵(终)   我隐约觉得,哪里是不对的。   头痛的毛病这些年来断断续续,时好时坏,一到关键时刻,总是要把命寄托在暗卫手里的。   我想,我大概是年纪到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过去淳儿你总是说的,你怕老,燕北风沙大,老的更快可怎么办的担忧,我以为那不过是你的玩笑话我可没想过要带你回燕北,而命运却让这一切都成了真。   我看不得你住在贫民居所,我看不得你身着布衣,我看不得你要对所有人低眉顺眼,想也是怪了,你只要不能高高在上的嚣张跋扈,我就心里难受。我觉得这可能是长安十年来给我的后遗症,缓缓应该就可以好。   这些年里,你的爱慕,你的关怀,之于我其实一半时候是保护,一半时候也是负累,我心知你单纯,可你却就是从不曾正面过一个问题,我是世子,但更是质子。   九幽台后,我很明确的跟你说过,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可你还是假装听不懂,其实我知道的,你不会不懂得,你只是对自己太自信,我不确定,淳儿,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要把自己的爱执着到底。   我没时间去猜你的心情了,因为我的心里空空荡荡,我本不是喜欢怨恨人的人,可是,如果不靠着仇恨,我恐怕撑不到下个天明。   我那时候想,哪怕是死,也要和阿楚死在一处才好。   但她显然想和别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连年征战,我亲手除去了那些对我的权利有威胁的人,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对的,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直到我在天水遇到了你,我的世界里已经不允许有任何我掌控不了的变数存在,我以为是这样的,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他们说,你在大军营帐里,读书念经,不吵不闹,我心里一百个不相信,我半夜偷偷去看你,你睡的正熟,我又生起自己的气来,你明明自己就活得很好。   后来我心里堵着气让你成为品级最低的妃子。一群蓝色嫁衣之中,就你身着红衣,你本就生的美,我一早就知道的,可下一秒你就当着朝臣面说出自己是魏舒烨的小妾,好,那我就送你采薇和风眠,你就是不肯放手,偏要活在故人怀里,我就让你如愿,每次宴会你都坐的那么远,我使劲儿的望,感觉你头上还是落了点疤,心里怨恨你摔倒都不会摔对地方,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过,想要往前走的,其实是我自己。   萧玉进宫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灭大梁有的是时间,可是魏帝的命我怕来不及亲自去取,以前总想,行尸走肉这比喻太过夸张,可看着镜子里的我自己,却觉得很贴切。   我确实没有爱你,从长安城出来的时候,我也确认,自己没有爱你。但是看着你拖着萧玉的婚服裙摆,一步步走上阶梯,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不是有点,是特别不自在,我想我到底是在折磨你,还是在折磨我自己?   你知道吗,我们一起玩耍过的街道,被我一把火烧了,我们从小待在一处的尚武堂,要不是宇文玥我也会杀个干净,我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已经不是我了。   我只知道,我们的缘分断了,无论是你想要的爱情,还是我想给的亲情,一切都被毁掉了。   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   看到了吗,她现如今的一切惨状,都是因为你燕洵,所以你要保护好她,这是你承诺给她的,所以,直到把魏夫人你带进了长笙宫,直到睡到了一间房,我才发现,我只是单纯的渴望见到你。   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甚至接受不了你碰过我的衣服,但是,我确实渴望着,在这苦寒的燕北大地之中,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我对谁能够有所寄托,那么只能是你,只会是你,只有你。   不知道是被逼无奈还是心之所向,你喜欢明黄,你热爱荔枝,你惯爱兔子,热天喜欢大口偷吃冰,冷了爱凑在炉火边涮菜,走路总是一步三晃,看见边边不睬心里就难受。从长笙宫书房的窗口望过去,清清楚楚的能看到这一切,如同记忆里印证的一样,你是淳儿啊,你是我的淳儿啊。   到底什么是爱呢?我看着手心里的玉牌,我每日都在打磨,心里变成祈祷着,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活下去吧。   ==============================================   到了长安我就身体不舒服,直到听到你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看到你来了,这本就是你曾经的寝宫,隐隐约约里总有你的味道,这让我很安心,你知道吗,我坚硬的心那一刻随着一道道裂纹终于碎了一地,我想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   你是淳儿啊,你是淳儿啊,你是淳儿啊,那么我们是可以的啊。   要不是元嵩,或者我会把心里的疑问忽略到永远。   我捏着太医交给我的香炉里的渣滓,我很惊讶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   后来我想通了,你从不曾穿燕北的服饰,说到底你身上也带着元氏的骄傲,饶是罪恶饶是厌恶饶是愤恨,但你也怕,会跟我血脉相连吧。   长安的旧梦不好重温,直到你终于说出了你的恨。   我看着你笑,整颗心上的血都在往外涌。   快马加鞭召回阿精和仲羽,他们俩都是表现的一无所知,阿精是男人,我只好支开他,问仲羽,你们怎么安排的,十年前你们究竟如何安排的淳儿回长安?   显然没人在意过这个问题,仲羽想了很久才说是安排了十个士兵护卫淳公主和裕王殿下回长安。   那十个人呢?   因为当时兵荒马乱,他们没有回来。   所以,护卫的士兵没回来是殉国了,阿楚也去送他们回长安,送到了反过来就被通缉了?   仲羽看着这个已经不甚了解的燕皇陛下,并不明白这反问句里到底是何含义。   揣度了良久,老实答道,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担心着阿楚姑娘的安危,所以其他旁的事情,并未在意。   旁的事情,并未在意,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十年前,燕洵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   我突然理解了一切,甚至和楚乔的一切。   你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曾被我的人撕个粉碎,我理解了这些年来,你偶尔冷漠,偶尔仇恨,偶尔怀念,偶尔悲怆的表情。   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我问太医,十年之久的焚烧,可还能有孕?   他说不能,肯定不能,就连命,也是将不久矣。   哪有人是这样报仇的,哪有人。   我让军队离开长安,回到燕北,我整日拥着你笑,我心里珍惜着,这大概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时光,我却没想到,这确实是最后的时光,却是你给我的。   我总是这么笃定,所以注定活该被留下。   所以我所仇恨的无妄之灾,在我不经意间,照样发生在别人身上。   而这个别人,竟然是你。   这种因果报应,我承受不来。   淳儿,比起你,我更软弱。   后来从长安回到燕北,整日没事就去喂那一只漏网之兔,也不知道他怎么福大命大的活下来的,被宫人们带回了燕北,许是太孤独了,给胡萝卜也吃的有一搭没一搭,我整日耐着性子喂,跟之前对那人一样,从来不敢急躁。   可这兔子突然招呼都不打,就撒手兔寰了,我把它的尾巴剪下来,仔细做成标本,包裹在缳缳上,这些年缳缳跟着你我东奔西跑毛都掉的不剩多少,再说,缳缳其实不是我做的,我不敢对你说罢了,这次填点真货,见到你才不会心虚吧。   走到今天这步,我已经过了怪罪别人,怪罪自己的阶段。   每一天,都当作是与你更近的一天,甚至心里还隐隐的有些雀跃。   我把阿精,仲羽都召集回王庭,把那些年里都懂得的帝王权术应用起来,只为了给展儿一个更安逸的未来。   我几乎不睡觉,每天迎着朝阳升起升落,伴着冷月昼伏夜出,很意外的是,我竟从不困顿,也不觉难过,从燕北的军务布防,到朝政的勾心斗角,甚至展儿的伴读,辅政人选,我有很多事情要思考要忙活,你知道的,我一向对自己的事情都会善后到底。   宇文玥在这待了蛮久,他还和以前一样不大爱说话但是却很惯孩子,这些年我也早已经失去了说话的爱好,但跟小毛头平起平坐还是有点困难,其实最意外的还是楚乔变得善谈了很多,也或许是为了活跃这种尴尬的气氛罢了,我看着她带着两个孩子玩耍的样子,有时候心里也嘲笑自己。   我一直在刻着玉,你在时,心里想着她刻,她在这了,我却在想着你刻。   我有时候瞪大了眼睛望着远处放着风筝的燕展,我总在想,也许你就藏在他身后那片树林里,我走出去背着手不讲话假装生气,你看到了总会笑着跑回来的。   宫人们端来膳食,我心里就在盘算,我们究竟一起吃过多少顿饭,你最爱的是哪个花色的盘子,你是用怎样的方式规避着胡萝卜,经常就这么算着算着,忘了吃这回事。   我让宫人在艳阳天里把你的衣服抱出来晒太阳,你总说冷总抱着手炉,天气一好也不见你像别的女人那样为了白净躲起来,总是光哪儿盛往哪儿跑,我就这样学着你的样子,端坐在满宫飘扬的你的裙摆间晒太阳,我眯着眼睛想这样你就不冷了吧。   长安繁华,可也陌生,你是第一个对我展开笑容的人。   长安安逸,但也危险,你是第一个让我相信的人。   长安恨,长安爱,长安甜,长安苦,多少个来自长安的记忆里,都满满是你的身影。   我知道宫人们异样的眼神和背后的传言,说我兵败山倒,说我思你成魔。   他们根本不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望着那些被扔进九幽台的头颅,我眼见着我的母亲头破血流而亡,我杀了赵西风,害死了魏舒游,砍死了赵东亭,箭伤了宇文玥,砍断了元嵩的手臂,我在朱雀大街放了一把火,我从满街妇孺的哭喊和那炙热的火焰中,策马奔走,身后就是你的挽留,还有元嵩的那方割下的断义的袍。   人们都背对着我,离我远去,到最后,连唯一的你,我都已经失去了。   小的时候为了支持父亲,我去长安,长大了,为了报仇,我乱了长安,因为爱,因为恨,因为这些事情,我所做的,都是我原本,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失去了相信,爱,原谅的能力,而这些,是曾经燕洵全部的人生。   我大概活不久了,并不是我不惜命,也不是我因你而想弃生。   你人生中最后的四个字是对楚乔说的,你说,保护好他。   我抱着你,心想,这个女子,从小到大,从初遇到别离,只想着这一件事。   我倒是很羡慕你,可以一辈子,就做一件事这么爽快。   可你的命不好啊,遇上我这么个人人都要砍一刀的倒霉角色,最后,搭上了自己的命还不止。   淳儿,我的一切都被这个世界,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撕的粉碎了,我缝补不起来,看着这千疮百孔的命运,不知从何拯救而起,我总是在勉强自己,勉强自己做好事或是坏事,做好人或是坏人,我勉强的真的好累。   我只是我,不想被这个命运主宰的人了。   你若是爱我,我便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要管。   你若不爱了,那就换我爱你。   你若不是你了,那我也不做我了。   我心里冒出这种念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接着却自己笑了起来。   我真的,有点孩子气了吧。   但是如果是你,大概不会嫌弃这个,盲目自大,遇事认怂的我吧。   毕竟,我抛下过你,我对着有你在的部队发起过攻击,我在你离我最近的地方撕碎了你的骄傲和对我的爱,而这一切,你都原谅了我。   先爱的人一定会输,我是有经验的,这次我做后爱的人,我想,只要爱上了就不分先后了。   和柔然人大战到天降大雪,雪花飘进挥舞着战刀的我的眼中模糊了视线。   我知道的,我心里的这场雪,是你下的。   雪是冷的,可下雪的时候,是暖的。   我暖暖的忆起了往事。   燕洵哥哥,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一朵花,一枚清石,一匹骏马,只要不做人了,做什么都行。   我曾这样告诉过你吧。   我望着苍茫的天和地,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下辈子我还是要做人的。   做一个叫燕洵的人。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遇到你,遇到了你,我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淳洵之旬,就此完结。 下周大概会有视频上线b站,大家可以有时间去看~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遇到不悔相遇,不惧离别的那一人,那么余生,便不再寂寞。 ——燕洵,元淳,自己热爱他们的所有人 我是king酱,我是个要做大王的人?谢谢你们的陪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